此刻,经过那络腮胡,也就是江玉郎的挑拨,堂内众人都已议论纷纷。
  眼看着舆论逐渐往江别鹤那边倒去。
  司马紫衣身后的弟子顿时忍不住了。
  “江南武林豪杰众多,武林盟主可不能只是一个名声好的老好人!反而是得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才能担任!”
  “不然的话,万一魔教上门挑衅,我们岂不是要做缩头乌龟?”
  听到这话,江玉郎所扮演的络腮胡顿时冷笑道:“那就是要比武功了?江大侠成名已久,论起武功可不一定比司马庄主要差!”
  司马紫衣这时望向江别鹤,淡淡开口道:“江大侠,不知此人所言可否属实?若江大侠的武功真如此人所说,那在下就对江大侠担任这盟主没有任何异议。”
  反而言之,就是有异议了。
  面对司马紫衣的战书,江别鹤微微一笑,这次倒是没有推脱了。
  “区区在下的武功,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与司马庄主平分秋色罢了。”
  司马紫衣皱起眉头,哼了一声,道:“是吗?”
  江别鹤笑道:“半点不错。”
  江别鹤脸上虽然带着微笑,但话语中的锋芒却并不显少。
  司马紫衣目光闪动,冷冷道:“既如此,不如就比上一比?”
  江别鹤微笑道:“盟主之位,能者居之。司马庄主若有兴致,在下自当奉陪。但江南群豪在此会盟,贵在和气,你我就算要比试,也总不能伤了和气。”
  司马紫衣挑眉道:“你的意思是?”
  “咱们就点到为止,换个不伤和气的比法。”
  “怎么才算不伤和气的比法?”
  江别鹤逐渐朝着司马紫衣走过去。
  司马紫衣所在的桌子,本是长乐山庄一伙人的宴桌。
  但毕竟上下尊卑有别。
  由于司马紫衣是师父,他的徒弟们没有司马紫衣的命令,却也不敢在桌子上坐下来。
  是以,桌前就只有司马紫衣一人坐着。
  江别鹤先是将桌上的诸多菜肴放到其余桌上,只留下一碗乌梅素汁。
  所谓乌梅素汁,简称梅素汁。
  它是扬子江酒楼的名厨所开发的,由乌梅、枸杞、甘草、山楂、茯苓、牡丹等多种配料制成的一种饮品,酸甜爽口开胃,在江南也是很流行的饮品。
  江别鹤之所以将梅素汁单独留在桌上,自然是有原因的。
  司马紫衣瞧得奇怪,不禁道:“江大侠将这梅素汁留在桌上,这是为何?”
  江别鹤缓缓说道:“这便是此次比试的方式了。”
  “司马庄主,你我可依次往桌上击一掌,若是谁的一掌将这碗梅素汁中的汁水震得溅出,或是使得碗落到地面,那人便算输了。”
  江别鹤说着,不等司马紫衣同意,忽然一掌向桌面拍了下去。
  他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但是这坚硬的梨木桌却是瞬间被穿透,戳了个窟窿。
  桌子是多了一个手掌形状的窟窿,但桌上那碗盛得即将满溢的梅素汁,竟然一动不动。
  甚至水面都是水波不兴,一滴水也未溅射出来!
  见到这一幕,在场众人都已目瞪口呆,喝彩连连。
  江别鹤这一手,不但展现了深厚的内力,而且还展现了他极其巧妙的控制力。
  司马紫衣见状,眼睛不禁一眯。
  “江大侠这一掌,可真是让我们开了眼啊。”
  “司马庄主过奖了。”
  江别鹤微微笑道:“这就是我们的比试方式了,你我二人一掌击下,必定穿透桌面。就算你我二人都未将桌上这碗梅素汁震倒,但到了后来,桌面上皆是掌洞,那位于中央的梅素汁,迟早要落下去的。”
  “到了那时,谁击下最后一掌时,梅素汁飞溅出来,那么谁就输了。司马庄主,你觉得这个比法如何?”
  司马紫衣忽然一笑,道:“原来这就是江大侠所说的不伤和气的比法。”
  “司马庄主,你觉得如何?”
  司马紫衣道:“这比试,我接下了。”
  江别鹤笑道:“在下已击下了第一掌,此刻该轮到司马庄主了。”
  司马紫衣微微一笑,旋即一掌拍在了桌面上。
  桌面上,顿时多出了一个掌洞。
  但桌上的梅素汁,却是纹丝未动!
  司马紫衣缓缓收回手掌,目光凝注江别鹤,说道:“江大侠,该你了!”
  江别鹤并不慌张,又是一掌轻轻拍在桌上。
  梅素汁,仍旧没有溅出。
  司马紫衣并未多说,仍旧是一掌拍出。
  不知不觉间,一炷香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桌面之上,早已多出了不知道多少个掌印。
  甚至桌上也只剩下一条横贯两边、歪歪扭扭的连接中央的不规则木板。
  但那碗梅素汁,却仍旧稳稳当当地立在中央。
  而桌子两边的江别鹤以及司马紫衣二人,则都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因为这可不是一门简单的比试。
  掌力穿透桌面,这本就是很耗费内力的事情。
  更不用说还得保证梅素汁一点不被溅出。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内力以及心力的事情!
  眼下,这个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情,再一次落到了司马紫衣身上。
  因为江别鹤已稳稳当当拍出了上一掌,而且梅素汁仍旧未动。
  司马紫衣目光在桌面目视良久,终于找准一个方位,一掌劈下。
  呼!
  一掌拍下,原本支撑一边的不规则木板,瞬间又多了一个掌印。
  这么一掌下来,木板的宽度又小了许多。
  最纤细的地方,竟然只有三指差不多宽。
  但位于中央的梅素汁,仍旧稳坐钓鱼台,一动不动。
  见状,司马紫衣不禁露出了微笑。
  他这一掌,已经将支撑梅素汁的木板逼到了极限。
  若是有人再打一掌,必将会使支撑梅素汁的整条不规则木板断裂。
  这场比试,毫无疑问是他赢了!
  “江大侠,该你了!”
  然而司马紫衣话音刚落,忽然听得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那原本三指多宽的连接处,竟然自动断裂开来。
  而那碗梅素汁,也由于失去平衡,掉落在地。
  啪!
  瓷碗碎地之声,宛如巴掌一般,抽在司马紫衣的脸上。
  这让司马紫衣错愕的同时,还有些愤怒。
  他的面色已经变了,站在那里怔了许久,失声道:“怎么会这样?它不应该断的!”
  见到这幅场面,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却也没有说什么。
  虽然胜负已分,但没人敢对长乐山庄的庄主落井下石,反倒是有人发出了“真可惜”之类的感慨。
  江别鹤见到司马紫衣的脸色,微一沉吟,走到邻桌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司马紫衣,微笑道:“司马庄主,看来是江某运气好上一些。在这里,江某敬司马庄主一杯。”
  司马紫衣瞥了瞥江别鹤一眼,接过酒杯便仰首一饮而尽。
  旋即,砰地一声将酒杯放到邻桌,朝着江别鹤拱了拱手。
  “司马紫衣,拜见盟主!”
  司马紫衣虽然承认了江别鹤盟主之位,但语气间还是有些不忿的。
  江别鹤微笑着朝着司马紫衣拱了拱手,道:“司马庄主,承让了!”
  就在江别鹤和司马紫衣双方互相敬酒的时候,花似锦则是悄悄把手放在了桌子下,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花满楼耳朵微动,虽眼睛没有看到,但也明白了花似锦的动作之意。
  他也悄悄朝着桌下摸了摸。
  可惜,什么都没有。
  花似锦这时却看向了自己的四哥花随柳。
  “四哥,摸摸你的。”
  花随柳望了花似锦一眼,旋即便明白了什么。
  他不动神色地将手指伸到桌下,旋即眉头微微一皱。
  “你摸到了?”花似锦道。
  “不错。”花随柳点了点头。
  听到这里,花满楼霎时恍然。
  因为花随柳所做的位置,乃是上座。
  何为上座?
  一般来说,面朝大门便为尊。因为坐在对门的位置,可以第一眼看到每一道菜,而且可以观察全桌。
  花家七个兄弟兄弟和睦,又是同辈,几人一桌自然没有上座下座之分。
  但司马紫衣却不一定了。
  司马紫衣,是长乐山庄的庄主。
  以他的身份,以及心性,他必定是要坐在上座的。甚至没有他的命令,他的弟子们都无法上桌。
  不错,司马紫衣坐的位置,便是他那张桌子的上座。
  司马紫衣所做的桌子底下有没有猫腻别人并不知道,但花随柳所坐下的上座位置的桌子底下,却有一道微小的裂缝。
  花家的桌子,都是良匠所造,自然是没有这个毛病的。
  那么肯定有人对这些桌子做了手脚。
  而且由于不知道司马紫衣会坐在哪一张桌子上,那人多半会对所有桌子都做了手脚。
  而做手脚的人......想着想着,花似锦就想到了易容成络腮胡汉子的江玉郎。
  花似锦现在只能怀疑他,因为江玉郎早就在江别鹤以及司马紫衣比试的时候,悄悄地溜走了。
  梅素汁啊梅素汁,看来这江家父子,才是真的没素质!
  此时此刻,堂内的众人已经朝着江别鹤道起了喜。
  左一个盟主,右一个盟主,叫的江别鹤连连推辞。
  但他表面谦虚推辞,实则内心指不定多高兴呢!
  然而正当众人庆贺的时候,忽然一道突兀的掌声从门外传了出来。
  这道掌声,居然能盖过堂内众人的祝贺声。
  似乎来人的内功,并不弱。
  “好一场精彩的比试!”
  众人瞬间移目望去,发现门外竟缓步走进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的打扮,可谓是大相径庭。
  其中一人,一袭白衣似雪,面貌英俊。
  另外一人,则是带着黑色头套,身上穿着宽大无比、裹挟全身的红袍。
  红袍之下,则是一袭东厂的制服,以及手腕处若隐若现的锋利铁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