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花如令的声音落下,堂内众人的视线瞬间齐刷刷朝着江别鹤望去。
  这个江别鹤,虽然年纪已过中年,但那张脸却还是保养得很好。
  皮肤甚至宛若婴儿一般细腻。
  这说明,他的内功确实不弱,甚至极其深厚。
  “这就是名满江南的江大侠?”
  “如此风度翩翩,不是江大侠还能是谁?”
  “江大侠仁义无双,若是由他来做这个盟主,倒也未尝不可啊!”
  被这么多人看着以及议论,江别鹤倒也不显慌乱,只是微笑。
  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江别鹤自诩为君子,因此不会因此露出喜悦的神色。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面带微笑地朝着众人,拱手一番,道:“承蒙江湖朋友如此抬举江某,但江某却自知才不配位,怎担当得起这盟主之位......”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江大侠不必谦虚,您这些年为民除害,伸张正义,为江南武林做了不少好事,您要当盟主我们都没意见!”
  “是啊!是啊!”
  “江南大侠的名望与武功,足以胜任这盟主之位。”
  瞬间又有许多托儿起哄开口。
  花似锦之所以知道这些人是托,只因他也是托。
  早在寿宴之前,花如令与江别鹤就已经商量好了,要助力江别鹤登上这盟主之位。
  主要是在花如令的印象中,江别鹤确实是宅心仁厚、侠肝义胆的大侠。
  江枫已死,燕南天不知所踪,没人知道江别鹤曾经是卖主求荣的书童江琴。
  纵使花似锦告诉花如令江别鹤的真面目,花如令恐怕也不会相信。
  要知道十多年前诛杀铁鞋大盗,江别鹤可是也参与其中的。
  这两人可是过命的交情!
  正是因为这过命的交情,花如令才愿意让江别鹤当这个盟主。
  与花家关系好、又是侠肝义胆之辈,这样的好盟主哪里去找?
  于是,花似锦也只好站起身,做起了托。
  “江大侠就不必推辞了!江大侠才识宏博、雅量高致、礼贤下士、文武双全、侠肝义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一德一心的举荐您。这个盟主之位,我看您就最合适。”
  听到花似锦的话,江别鹤不禁偷偷瞥了花似锦一眼,心下很是满意。
  没人不喜欢吹捧。
  不过,他是仁义高洁、不拘名节的江南大侠,纵使心下高兴,表面上却不能接受。
  他立刻谦虚地道:“贤侄言重了,江某不过是做了一些武林正道人士该做之事,微不足道而已。”
  江别鹤这话本是自谦,不过接下来响起的声音,倒让他眉头一皱。
  “江大侠如此自谦,淡泊名利,恐怕是真的无心这盟主之位。江大侠想过的,应当是闲云野鹤的生活吧?功名利禄对于江大侠来说,不过是过眼浮云耳!”
  这话明显就是砸场子了。
  江别鹤瞬间将目光望向开口之人。
  开口之人,是个陌生年轻面孔的侠客。
  但他的面前,却坐着一个江别鹤熟悉无比的身影。
  此人一身锦绣紫衣,腰间缀玉,正是“玉司马”的司马紫衣。
  而在司马紫衣的身后,则是站着许多他的弟子。
  方才开口之人,便是司马紫衣的弟子。
  江别鹤目光顿时一凝,紧接着面色却又是微笑。
  “原来是司马庄主。”
  “不错,是我。”
  “贵徒开口,莫非是司马庄主对着盟主之位有兴趣?”
  “自然。”
  司马紫衣毫不遮掩地点了点头。
  “有些东西,你不争,是得不到的,这是家师铁剑先生曾教过我的话。”
  司马紫衣说出这话,其实是在以势压人。
  因为昔年的铁剑先生,也是武林中极有名望的名宿。
  虽然早已仙去,但影响力却仍旧在。
  再加上司马紫衣本就出身大明三大武林世家的司马家,这种种的势加起来,可比江别鹤一个小小的江南大侠要大得多了。
  听到司马紫衣锋芒毕露的话,江别鹤却是以退为进,微微一笑。
  “司马庄主出身名门,文武双全,要做这盟主,江某是没有异议的。”
  听到这话,司马紫衣明显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江别鹤竟真的会让出盟主之位。
  他刚想笑出声时,忽然一道粗糙的声音又从人群中响起。
  “江大侠此言差矣,我看江大侠倒是比司马庄主更适合当这个盟主!”
  听到这话,司马紫衣眉头一皱,立刻向那人瞧去。
  只见那出声之人一脸络腮胡,相貌十分粗犷,不知是谁。
  但既然能留在这里的,应当是江南武林人士。
  司马紫衣心中虽怒,脸上不动声色,微笑说道:“敢问这位壮士高姓大名?”
  那络腮胡道:“司马庄主想要在下的名讳,这是要以力压人,日后算账?司马庄主这还没做盟主呢,就想欺负讲真话的人,要是真做了盟主,那这江南武林盟岂不是你的一言堂?我们要的盟主,不是以力欺人的盟主,而是为大伙们谋福的、可以伸张正义的盟主!”
  此话一出,司马紫衣心下更怒。
  但对方越是这么说,自己还就越不能动此人。
  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若是动了怒,或者对他动了手,那岂不是做实了自己以力压人?
  不料司马紫衣是认怂了,但络腮胡却得意忘形起来。
  “在这里,我说一句心里话,司马庄主虽然出身名门,名冠天下,但论起为诸位谋取福祉,除暴安良,与江大侠相比,那可万万不及了。”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议论纷纷。
  此人的话说得不错,司马紫衣出身名门是不错,但论起除暴安良、锄强扶弱这种事,倒还真没做过几件。
  而江别鹤之所以能够被尊称为江南大侠,就是因为他平素做了不少好事。
  但花似锦却深知江别鹤的脾性。
  因为江别鹤做的这些好事,都是他模仿江枫平日行为而行,并不是他心甘情愿。
  不过,就算是装做好事,能够装了十几年,这倒也是一份异常的毅力了。
  花似锦一边剥着荔枝,一边看起了场中之戏。
  忽然,坐在花似锦同桌的花满楼忽然低声道:“六哥,那个出声之人的声音,并非是他本音,是他刻意装出来的。”
  花满楼的听觉异于常人,自然能够听得出那人的异样。
  “那人虽然故意把声音弄的粗犷无比,但我能听得出来,他的实际年龄恐怕也不过在二十岁左右。”
  听到这话,花似锦思绪流转,旋即不禁微微一笑。
  “小七,这人恐怕还是我们的旧识呢。”花似锦低声对花满楼道:“二十岁左右,还胆敢当众忤逆司马紫衣,这人怕不是江别鹤的儿子。”
  花满楼轻轻点了点头,道:“他恐怕就是江玉郎了。”
  江玉郎,自然就是江别鹤的儿子。
  由于江别鹤与花如令关系不错,是以江玉郎与花似锦以及花满楼是认识的。
  只不过双方根本玩不到一块。
  花满楼虽然看不到,但他的感觉却很灵敏。他对江玉郎这个人丝毫没有结交的兴趣,甚至还有些反感。
  花似锦由于知道江玉郎的脾性,自然也不与他深交。
  而如今江玉郎之所以是以一名粗狂大汉的形象出现,那自然是因为易容术。
  他会出面直言,多半也是受了江别鹤的指使。
  看来这江别鹤,为了这盟主之位,也是煞费苦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