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锦衣卫们拖着被打晕的王大,领着那群人走后,沈莺歌仍在原地站了会儿才从突如其来的情绪中抽离。
  沈兰措朝王大等人离开的方向望了望,随口问道:“应百户与那人有仇?”
  抿了抿唇,沈莺歌不置可否,只说:“逝者已矣,都过去了。”
  说完,她朝对方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沈兰措缓缓拢起眉心,长叹了口气,呢喃般道:“怎么感觉要变天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忽地轻笑出声,摇了摇头,似是自己也觉得好笑。
  外面如何变化又与他有何干系?他一介闲散皇子,只想守好自己关心的人罢了。
  沈蓁蓁的生母丽嫔虽与戚贵妃走得近,但孩子是无辜的,自从知道对方中毒后,他在宫外也四处求医问药,可都不得其法,这几日就连陈明薇想起此事时都愁得唉声叹气。
  想到从前总是跑到自己面前唤自己“四皇兄”的小姑娘,沈兰措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
  宫里已经有太多无辜的性命枉死,他不希望沈蓁蓁成为下一个。
  ——
  当沈莺歌在宫内经历这一波三折的同时,宫外也并不太平。
  陶御史家的幺子陶文扬夜逛花楼,回去路上不慎摔断了腿的消息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
  原本这纨绔平日里的做派就引得许多人不满,但碍于他有个位高权重的爹,人们都只能忍气吞声,现在许是老天看不过眼,出手惩罚了他,怎能不大快人心?
  因此,即使陶策在府中下了令,不许下人出去乱说,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与陶策同一派系的官员有想登门探望的心思,又碍于最近风声紧,只得暂歇了心思,暗中观望。
  而没人知道的是,这陶公子确实伤到了腿,却不止是走路用的。
  昨夜芷昔按照沈莺歌的命令,本是想趁陶文扬赶夜路回家的时候制造点小意外,让他断个骨头什么的。
  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正合了沈莺歌想让他三月都出不了府的想法。
  ……谁知做的时候,稍稍出了点意外。
  也许是陶文扬被沈莺歌气得昏了头,芷昔追上他时,他正气地跳脚,边走边骂。
  其言辞之污秽,语气之恶毒,简直不堪入耳。
  芷昔听得心头火起,也并未打算做什么多余的事,她手中捏了块随手捡的石子,正欲甩向对方下盘,就听不远处响起一声厉喝。
  “什么人?!”
  芷昔与陶文扬同时被吸引了注意。
  她手一抖,手上力道便稍稍重了两分,只听下面的人“啊”了一声,京卫所的人已经朝这个方向走来,芷昔来不及确认结果,连忙撤身退回阴影。
  正是这一个小小的变故,让陶文扬惊痛之下下意识向前扑去。
  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样,路边小摊用来垫桌子的砖块恰好摞在一边,好巧不巧,他以卵击石,直直撞了上去——
  “啊!!!”
  下一瞬,一声响彻寰宇的惨叫在大街上炸开。
  最后,他疼得晕了过去,还是京卫所的人认出他的身份,叫人抬回了陶府。
  那些官员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登门探望,但他平日里那些狐朋狗友才不在乎,只是无一例外,都被陶府下人挡在了门口。
  断个腿是丢人了些,但也不至于捂得如此严实,倒叫人心生疑窦。
  越是不让看,人们的猜测便越多。
  一时间,众说纷纭。
  而这些消息直到沈莺歌回东市宅子后,才从云岫口中得知。
  昨夜她吩咐完便去补觉,今早又赶着点卯,因此芷昔没来得及复命,恰好今日云岫去拈花阁,为夜莺看伤的同时顺便当了回传声筒。
  听完这一连串的消息,沈莺歌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她不禁开始思考,自己近日是不是和这些臭鸡蛋犯冲,不然怎么刚在宫里得知王大要被送去宫刑,回来就得知陶文扬也出了如此“意外”。
  “那他的作案工具是不是……”
  正调配药方的云岫头也没抬:“听说陶府连夜召集了全城有头有脸的大夫去诊治,虽不至于断子绝孙,但从此以后也许只能留下一个了。”
  抿着嘴沉默了半晌,沈莺歌抛开这乱七八糟的事,提起来意。
  “云岫,你听说过‘曼陀沙’吗?”
  云岫手上动作一顿,蓦地抬眼看她:“知道,据说那是一种产自瑶疆的奇毒,极为罕见,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还没等沈莺歌回答,她突然反应过来:“等等,我记得之前路过张榜处时碰巧瞟过一眼,好像说宫里那个什么公主就是中了毒,但当时没细看,该不会她中的就是曼陀沙吧?”
  见沈莺歌点头,云岫顿时正色起来。
  她把手里的药材丢回簸箕,若有所思地垂下眉眼:“曼陀沙我也只在从前跟随师父时见过一次,只是那人中毒已深,就连他老人家也回天乏术……你是想帮那个公主解毒?”
  “对,虽然我与陈德有些矛盾,但孩子无辜,况且之前我们还在棠梨园见过一面,我……若是可以,我想救她。”
  听她这么说,云岫也没觉得意外,只问道:“还有几日?”
  “不到两日,明天日落之前若是还没有解药,恐怕就……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