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希特勒的忠实仆人,格拉夫冲了出去。
  他将希特勒一把拉倒,同时用身体挡在他的前面。
  巨大的力量让希特勒的左肩脱臼,但是他并未抱怨,而是死死贴在地上。
  不得不说,格拉夫勇气十足,与希特勒这个久经战阵的老兵不同,他之前是个屠夫,但是面对子弹,能做到这一步,可见勇气之大,忠心之坚。
  但是他的勇敢,也为他带来了灭顶之灾,五颗子弹射入他的身体,枪声还未停止,他就已经没了呼吸。
  而在希特勒身旁,鲁登道夫也趴下了,他的仆人同样给他挡了子弹,这位将军眼睁睁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副官,就这样倒在自己人的枪口下。
  “他不应该被德国人杀死。”
  鲁登道夫愤怒了,他站起身,迎着子弹向前走去,这一幕震惊了许多人,包括那些国防军,他们认得这个气势汹汹的老人是谁,于是他们纷纷调转枪口,避免“误伤”。
  “鲁登道夫将军,很抱歉,您被捕了。”
  当鲁登道夫走到国防军面前时,一名中尉走了上来,他礼貌地表示,自己要逮捕这位将军,语气尽可能地温和。
  老实说,在这个子弹乱飞的时刻,他还要保持风度,属实有点儿困难。
  “你们无权逮捕我,任何一个德国军人,都没有权利逮捕我。”
  鲁登道夫愤怒地咆哮,但是中尉并未理会,见对方不配合,他只能使用暴力,随后命令两名士兵,把这位将军“请回去”。
  枪战引发了混乱,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正在他们交头接耳时,前面有人传回话,说鲁登道夫,希特勒和戈林,都“战死”了。
  这加剧了混乱,作为这次革命的核心人物,鲁登道夫和希特勒如果死了,那么他们的坚持将变得毫无意义。
  于是这支刚才看起来还“坚如磐石”的队伍,就这么一哄而散。
  剧烈的疼痛,让希勒特冒出冷汗,他的表情扭曲,汗水浸湿了头发,但是枪声没有停止,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战场。
  很幸运,希特勒遇上了冲锋队的医生舒尔兹。
  舒尔兹是个年轻且高大的青年,他扶起希特勒,将他搀扶过马路。
  此时整个大街乱成一团,他们在经过人行道时,遇上了一个在混乱中受伤昏迷的小男孩。
  希特勒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个男孩,他冲过去,发现这个小男孩正在流血。
  “快把他放到我的背上来。”
  希特勒对着舒尔兹说道,他毫不掩饰救人的意思,即便他自己现在也是一个伤员。
  “不,你的情况不能允许你这样做。”
  舒尔兹关切地说道,老实说,他很感动,但是他不能让希特勒再做这样的事情。
  “他在流血。”
  希特勒则不管这些,他坚持要求舒尔兹把这个男孩放在自己背上,从而离开这个混乱之地。
  舒尔兹坚决不肯,恰在此时,舒尔兹的表弟赶了过来,于是舒尔兹把这个男孩放在表弟背上,三个人一起逃离这条混乱的大街。
  在梅克斯.约瑟夫广场,他们遇到了冲锋队的急救员林兰克尔,他们拥有一辆汽车,于是他们赶忙坐上去,按照希特勒的要求,向着贝格勃劳酒馆行驶。
  “他的情况怎么样。”
  希特勒抱着小男孩,关切地问向舒尔兹。
  “不太好,失血有些多,我已经尝试止血,但是他依然昏迷。”
  舒尔兹没办法采取更多的措施,虽然有些急救用品,但车里的条件不比急救室。
  “能唤醒他么?”
  希特勒继续问道,老实说,他对孩子一向很友好,此时眼中满是担忧。
  “我试一试吧。”
  舒尔兹叹了一口气,他尽可能地唤醒这个男孩,尝试了好一会儿,才见男孩的眼皮动了动。
  很幸运,这个男孩终于醒了。
  经过简单的确认,舒尔兹认为这个男孩没什么问题了,他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家在哪里。
  于是舒尔兹让自己的表弟将这个男孩送回家,这样他们可以不必绕路,而是直接前往贝格勃劳酒馆。
  但是想法总是好的,现实往往并不会配合,他们在马里恩广场遭遇了阻击,那里的国防军正在和起义军交火,车子挨了两枪,所幸无人中弹。
  但是他们不得不赶紧绕路,结果却怎么也走不通,到处都在交火,警察和国防军还封锁了桥梁和一些交通要道,希特勒觉得,这些人可能要封锁整个贝格勃劳酒馆。
  “看来我们回不去了,走吧,去萨尔茨堡,”
  希特勒无奈地闭上双眼,他知道,这场革命失败了,他看到警察和军队在四处抓人,慕尼黑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就在希特勒逃离慕尼黑,鲁登道夫被捕的时候,其他人也迎来了命运的转折。
  戈林中弹了,他和希特勒,鲁登道夫一样,当枪声响起时,站在第一排。
  子弹打穿了他的大腿,经过短暂的混乱,他被冲锋队的同伴抬出了交火区。
  但是现在慕尼黑一片混乱,可以预见警方和国防军的动作,于是经过短暂的商议,他们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罗伯特.巴林,当他看到这几个满身是血的冲锋队成员时,明显愣住了。
  “您好,请问您能收留伤员吗?”
  冲锋队员非常礼貌地说道,他们无法带着戈林离开,只能先把他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待机会成熟,再回来把他接走。
  “当然可以,我愿意收留伤员,不过……怎么说呢,我是犹太人。”
  巴林无奈地抬了抬手,他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对自己这样的犹太人是如何厌恶,所以还是先表明身份的好。
  这样选择权就在对方手里,如果他们认为犹太人是肮脏的,他们大可以转身走人,如果他们愿意把伤员留下,那么自己提供帮助也未尝不可。
  听到这样的回答,几个冲锋队员面面相觑,他们没了主意,毕竟冲锋队和犹太人,向来水火不容。
  “没关系,我的很多队员,都是犹太人,我信任他们。”
  戈林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无力,疼痛让他咬紧牙关,但是他并没有说谎,他的飞行中队里,有好几个队员都是犹太人。
  他从未歧视这些犹太队员,而这些犹太队员也对他忠心耿耿。
  这就是戈林与其他冲锋队和纳粹党党员不同的地方,他只憎恨那些导致德国战败的犹太投机者和煽动者,但他不憎恨其他犹太人,特别是犹太老兵。
  “好吧,进来吧,我去拿急救箱。”
  巴林示意几人把戈林抬进来,他则去拿药箱。
  经过简单的处理,戈林的血止住了,但是他几乎无法行动,同伴们只能先把他安顿在这里,随后迅速离开。
  毕竟慕尼黑的形势很复杂,警察已经开始到处抓捕起义者,他们也需要地方藏身。
  虽然担心戈林被犹太人出卖,但他们还是走了,而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巴林是个老实人,他答应不会出卖这个可怜的冲锋队成员,他就会信守承诺。
  而戈林在他的照顾下,也迅速恢复了精神,当他几天后,被同伴转移出慕尼黑时,他真诚的向巴林表示了感谢。
  不得不说,戈林还是幸运的,他虽然中弹,但至少没死,而且还躲过了抓捕。
  汉夫斯坦格尔在事发时并不在队伍里,他当时正在慕尼黑的家中休息,他是听到外面的混乱,才出门的。
  很凑巧,他遇上了一名熟识的冲锋队队员。
  这名队员告诉他,希特勒死了,鲁登道夫死了,戈林也死了,起义失败了,纳粹党也完蛋了,警察正在四处抓人,他们必须全部逃出这里,逃出慕尼黑。
  一时间,汉夫斯坦格尔如遭雷击,明明一开始形势那么好,为什么才过去这么点儿时间,就变成了这样。
  深吸一口气,汉夫斯坦格尔准备回家收拾行囊,他也必须离开,否则将会尝到牢饭的味道。
  然而他刚刚转身,一辆小汽车却在他身边停下,车里坐着埃塞,埃卡特和霍夫曼,他们要前往霍夫曼这个摄影师家中,碰巧遇上了汉夫斯坦格尔。
  于是带上这个“美国人”,他们一起来到霍夫曼家商议。
  “我觉得我无法置身事外,我有好几次都抛头露面,包括在贝格勃劳酒馆,我甚至还差点儿与警察打了一架。”
  相比起其他人,汉夫斯坦格尔显得更加沮丧和紧张,在这场混乱中,他的确抛头露面的次数多了些,如果巴伐利亚定一个抓捕顺序,那么自己必然处于前列。
  何况希特勒,鲁登道夫和戈林都死了,能够和他“罪责”相差无几的,恐怕只有赫斯和罗森堡了。
  听了他的话,大家也是商议了好一阵子,毕竟其他人都没怎么参合。
  埃塞只是发表了煽动性的讲话,甚至宣布起义的都是罗姆。
  埃卡特和霍夫曼甚至都不知道起义的消息,他们几乎完全没有存在感。
  所以这里的人,有危险的只有汉夫斯坦格尔,于是大家一致同意,让汉夫斯坦格尔先去奥地利“避避风头”,等到尘埃落定视情况再确定何时回到慕尼黑。
  不过要说情况糟糕,似乎汉夫斯坦格尔还不算最差的一个,身在特根西湖的赫斯,状况更加不好。
  事情说起来很滑稽,当赫斯押着包括冯.尼林在内的巴伐利亚官员抵达特根西湖时,仅仅是出去打了一个电话的工夫,那些人质就全丢了。
  冯.尼林成功劝服了守卫,他们不仅得以脱身,甚至还把唯一的汽车开走了。
  于是赫斯非常尴尬,他不仅把人质丢了,还把唯一的机动车辆丢了,最后不得已,他只能给自己的未婚妻打去电话,询问能否“帮点忙”。
  事情变得越来越滑稽,他的未婚妻在接到电话后,骑着自行车从慕尼黑出发了,要知道赫斯所处的地方,距离慕尼黑足有三十多公里。
  当他们会合后,发现自行车无法承载两个人,于是他们只能换着骑行,一个人先骑出去一段距离,然后休息,等待下一个人,然后换人骑行,另一个则依靠双腿步行。
  两人交替骑车,等回到慕尼黑,都是疲惫不堪。
  赫斯此时已经知道“起义失败”的消息,于是他没有回家,而是前往了豪斯霍费尔教授那里。
  这位教授对他们的起义感到“荒唐可笑”,认为这完全就是胡闹,除了制造混乱,什么用都没有。
  但是本着对自己学生的关爱,他还是为赫斯提供了庇护。
  然而很快,这位教授就发现自己的学生,正在钻牛角尖。
  赫斯想要自杀,是教授夫人发现了异样,随后豪斯霍费尔和他进行了一番长谈,老实说,豪斯霍费尔教授很喜欢面前的这位学生。
  “他的优点不在于他的聪明才智,而在于他的心肠和性格。”
  这是豪斯霍费尔教授对赫斯的评价,他不认为赫斯具有出众的才能,但是他有其他优点,比如坚定,忠诚,勇敢和怜悯。
  所以豪斯霍费尔教授建议赫斯去自首,因为在他看来,赫斯需要“冷静一下”。
  但是赫斯并没有这样做,他在豪斯霍费尔教授那里待了几天后,便选择和纳粹党的朋友一起逃离慕尼黑,去避避风头。
  然而才离开没几天,他就又骑着自行车回城了,因为他的未婚妻病了,他必须回来照顾。
  这就是豪斯霍费尔教授喜欢他的原因,他的“心肠很好”。
  罗姆也投降了,随着军区大楼外的警察和国防军数量越来越多,他知道,已经坚守无望。
  援军遥遥无期,而且士气已经低落到谷底,他在窗口挥舞白旗,向着外面的警察和国防军喊话,随后看着他们进入大楼,给自己戴上手铐。
  最后回到希特勒这里,他们的车子离开慕尼黑,原本准备前往萨尔茨堡避难,但是希特勒突然改变了想法,他要去汉夫斯坦格尔在乡间的别墅。
  老实说,希特勒并不想去那里,因为他始终记得起义之前,汉夫斯坦格尔说过的话,当时自己曾表示,如果失败,自己就会“死去”,绝不会逃亡。
  但是现在,他突然想去看看那里,这并不表示他准备逃走,事实上他仍然觉得自己需要“死去”,但在那之前,他想去看看。
  是的,仅仅是“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