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怎么样。”
  看到克莱走近,帕尔和安西停止交谈,两人用询问的语气说道。
  “应该没有问题了。”
  克莱笑了笑,随手打出一个“V”手势,但是帕尔和安西却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这时候克莱才反应过来,这个手势还没有流行。
  百年后,这是一个人人都知道的手势,“V”是英文“胜利”的第一个字母,二战时英国首相丘吉尔为了鼓励国民,第一个打出这种手势,从此在全球范围内流行。
  说来讽刺,这个手势是反击德国进攻做出来的,而克莱比丘吉尔,早了20年打出来。
  当然,两者的影响力不可同日而语,即便克莱先打出这种手势,也不可能做到“全球通用”。
  “或许我们可以研究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没有纠结那个看不懂的手势,安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帕尔和克莱都点点头,表示的确需要研究一下。
  三个人找了一家咖啡馆,来到角落,不引人注意的位置。他们不约而同的点了黑咖啡,因为淳厚的苦涩,会让他们感觉更加清醒。
  “现在第一步已经完成,三天后会得到巴伐利亚当局的正式认可,所以我们需要准备下一步,真正让这个政党运转起来。”
  克莱先做了开场白,他是政党的申请人,也是创建者,但是他缺乏经验,更不具备资金和人脉,所以当政党成立后,需要安西和帕尔来拿主意。
  “那群教书匠没什么用,利用他们做一个过渡没问题,可真正要做事,那就不要指望了。
  所以我们需要真正能够做事的人,所以我认为,现在可以按照之前的计划,去发动工人,农民和老兵,让他们知道我们,了解我们,支持我们。”
  安西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他是军人出身,做事非常有条理,他的意见克莱和帕尔都没有反对,不过帕尔在思索片刻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工人和农民不会无缘无故支持我们,我们的目标是进入议会,真正对时局造成影响,这需要广泛的基础。
  所以问题依然很明显,我们没有一个真正的主张去吸引这些人,总不能和那些教书匠一样,动动嘴皮子就完了。”
  帕尔双眉紧皱,他们需要一个突出的主张,能够深入人心,而不是坐在咖啡馆里夸夸其谈。
  “对于这个问题,我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让掌握资源的犹太人提供工作机会,然后吸纳失业者和老兵。
  要知道他们的数量并不少,将工作机会与政党捆绑,不愁他们加入,这是一个非常有诱惑力和实际意义的举措。”
  克莱依然盯着犹太人的口袋,在他这个理科生看来,没什么比解决迫切需求,更能打动人的了。
  “不可能的,我了解他们,他们不会花钱去做一些不确定的事情。
  也许这么说不太好,特别是从我的嘴里,但我必须要提醒一句,犹太人是不会花冤枉钱的,永远不会。”
  帕尔摇着头,他了解犹太人,毕竟他自己就是,想从他们口袋里掏钱,无异于痴人说梦。
  很多犹太人为了节省人工,会在自家的店铺里,从早上五点忙到晚上十点,他们会节约每一分钱,让他们出钱雇佣那些无业游民,怎么可能。
  何况犹太人不是一个好的雇主,用工人的话说,他们都是吸血鬼,会榨干你身上最后一丝血汗,犹太雇主的口碑很差,因为他们永远觉得自己的雇员只会偷懒。
  所以这很矛盾,几乎有着无法调和的冲突。
  “他们必须懂得改变,否则会有很多苦头要吃。”
  克莱揉着额头,这两天他也接触了一些犹太人,发觉他们对金钱有着近乎疯魔的贪婪,对于商人来说,这没什么问题,毕竟商人就是逐利的,但凡事都要有一个度。
  犹太人的一些作为,已经跨过了红线,他们只信奉自己的原则,甚至在道德和法律的边缘疯狂试探,这也是为什么右翼势力打出“反犹”旗号后,会有那么多人响应和支持。
  “道理我懂,但是他们不明白。”
  帕尔属于犹太人中比较开明的,他知道当社会掀起狂潮后,个人只能随波逐流,无力反抗。
  这也是他担心的,现在就像一个恶性循环,犹太人越是把持更多的社会资源,就越会引来人们的批判和厌恶,矛盾越来越激化,直到有一天彻底爆发。
  作为慕尼黑的酒业大亨,同时也是一名喜欢哲学和历史的富豪,帕尔对于犹太人的历史研究很多,抛开身份不谈,他自己也对犹太人的一些作法感到厌恶。
  从莎士比亚到狄更斯,反犹主义始终在横行欧洲。
  这里面的确有迫害的成分,但是犹太人的一些行事作风,也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
  犹太教与基督教一直存在冲突,犹太人没有国家,只能到处漂泊,也到处受人白眼,这让他们对金钱有着近乎偏执的贪婪。
  原因很简单,他们没有权利,没有一个自己说得算的地方。
  然而这加剧了他们和几乎所有欧洲国家的矛盾,如果说宗教问题属于信仰上的冲突,那么对金钱的贪婪,就是世俗上的矛盾。
  想要改变这一点很难,但是帕尔看到了方向,犹太人不能自绝于所在的国家,他们应该尝试融入,而不是单纯的索取和自我隔绝。
  这是在削减他们自己的生存空间。
  不过这个道理帕尔懂,可其他犹太人不懂。
  “我们需要劝说他们,那些教书匠就是免费的人手,我想我们可以印刷一些传单,我们已经是合法政党了,可以做一些社会活动。”
  克莱深吸一口气,对于这个问题,他和帕尔交流过多次,作为犹太人,帕尔的意见是非常重要的,也是非常贴合实际的。
  “老实说,我不抱希望,无论是那些教书匠,还是犹太人。”
  安西抱着双臂,对于克莱的意见,表示了怀疑。
  “至少我们需要尝试,这是我们要做的第一步,真正的第一步。
  我们的主张是团结一切德意志人,消除社会矛盾,增强国力,重建国家。
  犹太人也是德意志人,在我看来,德意志人应该是所有心向德意志的人,而不是指血统。
  我们必须要让那些占据社会资源的犹太人知道,他们是属于德意志的,包括他们的金钱,如果德意志没有了,那么他们的财产,也将不再受到保护。”
  克莱坚定的说着,他知道第一步很难,但是想要有所改变,就必须让那些犹太人懂得这个道理。
  他们挣得是马克,他们身处德意志,他们的生意,他们的生活,都和这个国家息息相关。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如果国家崩溃了,他们的财富也将缩水,甚至他们的财产和人身安全,都没有任何保障。
  如果再不改变,灾难很快就会来临,不仅仅是德国,而是整个欧罗巴。
  “可以试试,反正印刷传单用不了几个钱。”
  帕尔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又该自己“出血”了,不过作为一个开明的犹太富豪,这点儿小钱,根本不足挂齿。
  “宣传语我会找那些教书匠去研究,明天的这个时间,我们就会定下来。
  传单也由他们来发,反正除了吹牛,他们也没其他事情做,就当锻炼身体了。”
  克莱伸了一个腰,事实上他也不觉得仅仅发传单,会有什么效果,但起码他们在行动,在做事,而不是申请一个政党,然后大家聚在一起,除了吹牛皮就是喝咖啡。
  一个政党想要发展,想要改变社会,就必须行动起来,否则仅靠闲聊和喊口号,不会有任何进展。
  “好吧,我会去安排印刷的事情,明天你可以直接来我家。”
  既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那么帕尔也就不再多言,如果说前几天他还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那么今天,他决定倾尽全力了。
  克莱的行动力很强,这个年轻人有他的闪光点,帕尔都看在眼里。
  最关键的,克莱的主张是非常实际的,也让帕尔看到一丝希望。
  作为一名犹太人,他对现在社会上的反犹主义横行而感到担忧。
  但是他不能一走了之,他的财富,是家族三代人在慕尼黑努力打拼出来的,而他的内心,又认为自己是一个德国人。
  他只会德语和半生不熟的希伯来语,他热爱这片土地,他不想离开,不是因为财富,而是因为情感。
  他把自己当做一个德意志人,就像克莱说的,德意志人的划定,不是因为血统,而是因为内心。
  所以他愿意尝试,甚至可以放手一搏,他也想亲眼看到,一个全新的德意志,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既然有了结果,三个人也就不再探讨这些严肃的话题,他们都有各自的分工,克莱去忽悠那些教书匠充当免费劳动力,而帕尔负责联系印刷厂和提供资金。
  至于安西,暂时他还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这个糙汉子在军队里有些人脉,如果按照克莱的设想,未来这个政党走上正轨,安西的作用不可或缺。
  将咖啡喝完,三个人互相道别,克莱去找教书匠们,帕尔则回家安排印刷的事情,至于安西,他准备去拜访一些老友,毕竟发动老兵,仅靠他一个人可做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