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玺帝没有在意司徒奕如的话,一门心思都在江莹莹身上,细细的打量着她。
  “这个疯女人死了?”
  皇上的语调让人听不出喜怒,司徒奕如紧锁眉宇,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悲壮感。
  太须真人掏出腰上别着的拂尘,轻扫过江莹莹的脑门,并且嘟哝了一句什么咒语。
  紧接着,就看见原本硬邦邦的江莹莹浑身止不住的抽搐。
  司徒奕如酸痛的胳膊终于是抬不动江莹莹,将她摔在了坚硬的黄金地面上。
  众人屏息盯着摔惨的江莹莹,无一人有上前搀扶察看之意。
  几分钟后,江莹莹才像是耗尽电的震动玩具一样,停止了抽搐,侧身蜷曲着身子,一动不动。
  政玺帝不动声色的上前作势要蹲下身子,石公公在旁边半伸出手护着,“皇上,小心呐!”
  “让开!”政玺帝拂开石公公,蹲下近看江莹莹。
  两个血红色的眼眶空洞洞的,在江莹莹白皙的脸上显得突兀极了!
  “她的眼睛呢?”
  司徒奕如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认命般的闭闭眼,屏着呼吸,将锦盒呈上,“皇上……”
  石公公上前打开锦盒,看到两颗眼球,并没有丝毫惊恐,只是轻皱着眉头,“这,这是……”
  石公公看了眼司徒奕如,又扭头去看皇上的脸色。
  皇上点名要的人,如今司徒奕如带来了,但……皇上到底对江莹莹是什么态度,他们都不知道。
  若皇上也认为江莹莹是妖孽罪人,少了个眼珠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若皇上认为江莹莹是助他长生的祥瑞,那……司徒一族今个恐怕要满门抄斩了!
  太须真人将拂尘在手掌内打了转,白色的拂尘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然后他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惜了,好好的姑娘瞎咯!”
  政玺帝侧耳听到太须真人的话,明白江莹莹复明是没可能的事了。
  他面色凝重的伸手拔开江莹莹脸上脏乱乱的发丝。
  “皇上,”石公公惊了一下,立马招呼了一个宫女,“快去取来干净的毛巾。”
  “不用了!”政玺帝喊住宫女,“你们带她去沐浴更衣吧!”
  “呃……”石公公作出为难的样子,这可不是简单的洗个澡。
  安排在哪里洗,按什么规制洗,洗完穿什么样式的衣裳,穿上衣裳后送到哪里?
  圣意难察,伴君如伴虎啊!
  “皇上,您的意思是……”石公公小心翼翼的请示,不断的抬眼瞟政玺帝的脸色,“呃……带江莹莹下去宫女房里沐浴,洗干净之后,再带来面圣,定……定罪?”
  政玺帝站定,背起手来,命令道:“收拾出千绛宫,多派些细心的宫女好好侍奉着。”
  “呃?是、是!”石公公又惊又喜,赶快招手叫人来抬走江莹莹。
  他们这位政国皇帝,胸藏经世伟略,沉迷征战,平定天下后又沉迷长生,可就是不沉迷美色!
  后宫一直空着,刚开始还有大臣上奏,要皇上为政国长治久安考虑,早日开枝散叶,不然这大国将来要谁继承?
  后来政玺帝竟下旨处死了一个上奏选妃的大臣,杀鸡儆猴,就再也没人敢提后宫的事了。
  而这千绛宫是唯一保存下来,留给后妃居住的宫殿。
  莫非是皇上终于铁树开花啦?
  可为什么是江莹莹呢?
  模样倒是不差,但可惜现在瞎了眼!
  皇上离开的时候,看都没看还在跪着的司徒奕如,甚至连余光一瞥都没有,好像完全忘了这个人一样。
  还是太须真人贱兮兮的笑着,说:“司徒女将军,辛苦你了,快点回府去暂且歇一歇吧!”
  司徒奕如抬起彤红的双眼,眼角呲裂,浑身压抑的微微发颤,心慌慌的,憋的上不来气,只恨恨的吐出一个字:“是!”
  收起酸痛的胳膊,抬起跪麻的双腿,站起来时一阵儿头晕目眩,好像看见了父亲和大哥满眼失望的朝她摇摇头。
  “哎呦呦!”太须真人扶了一下摇摇晃晃的司徒奕如,“小心哦!别摔了,这要是从登天阶滚下去,不死估计也得几个月下不来床!”
  不劳真人费心!
  司徒奕如想这么回一句话,但整个人麻木的不能受自己控制,连一个音都不能从干涸的喉咙发出。
  太须真人就这么看着她走两步一摔,踉跄着走两步又摔了,摔了再站起来,站起来再摔……
  “将军?将军!”
  守在宫门口的司徒小兵们远远看见一个人影,正在用爬的方式往这边来,身边半个跟从都没有!
  “是将军吗?”
  大家纷纷翘首察看,隔的远,看不真切,但他们能认出来,就是司徒奕如将军!
  “是将军是将军!”
  宫门的看守拦出想要冲进去的司徒军兵。
  “让我们进去!没看见我们司徒将军那个样子吗?”小兵气愤不已。
  顿时一道惊雷,刚刚平息片刻的天空,又是一场暴雨倾盆砸下!
  司徒奕如在雨中跪爬着出来,手里还牢牢抓着装有江莹莹眼珠的锦盒。
  司徒军兵和守卫们吵闹理论,眼看着就要发生暴动打起来。
  “报——”
  从另一个方向过来跑过来几个人,看衣着是司徒大将军府的家兵。
  “司徒小姐还没出宫吗?”
  “唉!你们看吧!”小兵看着爬近的司徒奕如,衣服都磨烂了,雨水经过她身上,再流下来也变成了血水。
  司徒家的人肃穆的站在雨中,静静的等待司徒奕如爬的越来越近。
  宫门的看守也甚是可恶,竟狠心到半步也不让。
  只能等着司徒奕如的一只胳膊爬过宫门槛,司徒军兵们才能拉着将军,将她搀扶起来。
  “小姐!”司徒家兵头上缠着白布,他们是过来给司徒奕如报丧的,“夫人她……”
  虚弱的司徒奕如一时强挺精神,“娘,我娘怎么了?”
  她知道,母亲一下子看到父亲和大哥的灵坛,肯定受不了,应该会伤心的晕厥过去吧。
  “夫人她随大将军,去了!”
  “什么?你说什么?”司徒奕如急火攻心,一瞬之间,父亲,母亲,大哥,全都没了,就剩她一个了!
  真的就剩她一个了!
  “将军!将军!”军兵们扶住晕厥的司徒奕如,“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