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初没有来。
  雨滴密密地落下来,车子的雨刮器快速地左右摇摆,将挡风玻璃上的雨滴刮掉,高禹川的视线才变得清晰一些。
  他和沈瑶初的离婚证,没有拿到。因为沈瑶初没有出现。
  高禹川面无表情地目视着前方,薄唇紧抿,眸中神色复杂。
  正这时,高禹川的手机响起,指尖轻按方向盘上的按键,接起电话:“喂?”
  高远斌的声音传了过来:“来高宅一趟。”
  高禹川:“什么事?”
  高远斌:“律师过来处理你爷爷遗产的事情,你作为高氏股权继承最多的人,当然要回来主持大局。”
  高远斌一句“主持大局”说得极为自然,让高禹川下意识拧了拧眉。
  高远斌继续道:“你不来,这事儿安排不下来。大家都在等着你。”
  “嗯。”高禹川应道。
  高禹川挂了电话,方向盘一打,调转车头,往高家大宅的方向开去。
  他对高氏那些股份并不在意,也对继承人之位不感兴趣。但只要想到高家人会因此恨他恨得牙痒痒,高禹川就觉得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
  高禹川回到高家大宅,将手中车钥匙扔给家里佣人去停车,自己阔步走了进去。
  高禹川一进大门,所有人的视线就都看了过来,大家表情各异,落入高禹川眼里,甚是有趣。
  见高禹川进来,何曼月赶紧小跑着过来迎他:“我们禹川回来了,今天穿得可真帅。”
  高禹川面不改色地避让了一下,像是没看到何曼月一般,径直走向了律师。
  高禹川垂眸看了眼自己这身衣服,是套休闲时尚款的衬衣。某次他穿着去见沈瑶初,那日的她,主动得不像她。
  他穿着这身去跟她离婚,也算是对她的尊重。
  何曼月也并没有感到尴尬,笑笑就跟在了他身后。
  向来对高禹川看不顺眼、阴阳怪气的那些人,今天都换了一副面孔。明明眼神里满是不爽,却只能对着高禹川捧上自己的笑脸。
  高禹川扫了他们一眼,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笑意。
  高禹川走到律师面前,律师有礼貌地点点头:“今天是有一些需要签署的文件,以及高氏工作上的交接,高老爷子都已经安排了专人来带你完成。”
  “嗯。”高禹川欣然点头。
  高禹川的应允,让大家又开始窃窃私语,现场一时间变得嘈杂起来。
  仍是有不同意的声音,这次却比上次柔和多了。
  “可是禹川从小到大没有经过商业方面的学习,他一直都是机长,会不会对商场还是有不了解的地方?做重大决策之类的,还是需要有人搭把手吧?”
  “是啊,这毕竟是决定了高氏的存亡,老爷子辛苦起家,还是得慎重一些。”
  “其实有什么大家都可以以合议的方式来完成,但是毕竟禹川是继承人,决策权也在他手上,是不是得慢慢学习,慢慢放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明明是在反对,却像是正向给的建议。
  高禹川淡淡扫了那些人一眼,不置一词。
  一旁的高禹山喉结上下轻滑,有些担忧地看着高禹川。
  见高禹川迟迟不说话,还以为他真的无法反驳,便上前一步,沉声道:“大家放心,我和我父亲都会带着禹川上手的。既然他是继承人,爷爷要求不得代管和转让,就意味着不论他懂不懂这些,都是有决议权的,任何人都不能提出异议。”
  高远斌也说道:“我在高氏这些年,禹山在高氏这些年,都是做出了成绩的。作为最亲的人,只要禹川愿意学,我们当然责无旁贷地教,就不劳烦各位费心了。”
  高远斌几句话,说得自傲极了,让其他人都敢怒不敢言。
  高禹川只觉得他们父子俩演的这出戏实在是有些无聊,薄唇轻启,缓缓开口:“谁说我什么都不懂?”
  高禹川声音低沉,气场强大,让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他。
  高禹川二伯拧眉:“不是看几本商战小说,就是懂商场上的事了。禹川,你知道你自己责任有多大吗?高氏这么大的集团,生死存亡,都在你一念之间!”
  “各位怕是忘了,我母亲娘家颜氏了。”高禹川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大家有人脉,不妨去查查,颜氏旗下近几年横空出世的那个黑马公司的情况。”
  高禹川二伯怔了怔:“是你?所以高氏接连被抢大项目,都是你……”
  “不然还能是谁?”高禹川轻笑一声:“你们应该庆幸,高氏现在我来接手。”
  “……”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把高家宅子的房顶给掀翻。
  高禹川带着淡淡笑意,目光划过在场那些面红耳赤的人脸。
  他只是淡淡地站在原地,就让所有人感到胆寒。
  而一旁的高禹山,更是惊讶地看着他。
  他在国外的时候,就一直有麻烦事要处理。等回到国内,仍是让他头疼不已。甚至上一次他要帮沈瑶初妈妈转院他被迫回公司处理,都是因为颜氏旗下那个公司造成的麻烦。
  不管是高禹山还是高家人,都一直觉得是颜家人为了颜悦笙而故意搞事情,却从未想过,这背后的人,就是高禹川。
  高禹山脸色极差,下意识双手紧攥成拳。
  高禹川掀了掀眼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
  “……”
  回答高禹川的,是全场的沉默。
  高禹川满意地勾了勾唇,他随意抬眸之间,却精准地对上了一双熟悉而的眸。
  那双眸子的主人正站在楼上的走廊上,那双眸子里满是复杂的神情。高禹川看不懂,却只觉得心下一紧。
  是沈瑶初。
  高禹川那运筹帷幄的气势瞬间被瓦解,他眉头一皱,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高禹川定定地站在沈瑶初面前,胸口上下起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沈瑶初,你怎么在这里?”高禹川喉结上下轻滑,声音喑哑,低低入耳:“你为什么没有去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