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君羡在医院里陪了两个小时,直到季晴过来,他和傅冰才离开。
  苏君羡:“季晴就是当年救了诚诚的人?”
  “对,当年她和我在同一家医院生产。那是一家设备不齐全的小医院,她的孩子在出生的时候没了,跟诚诚一样被随意的丢弃在塑料袋里。之后,她把两个孩子都抱在怀里,诚诚渐渐有了生气。她就把诚诚当成自己的孩子在养,这些年没有半点亏待诚诚。”
  傅冰想到她在监控里看到的那一幕,她心情永远激荡。
  季晴在她这里,永远有特权。
  苏君羡:“她永远会是我们的恩人。”
  傅冰突然发现她没有那么排斥苏君羡口中的“我们”。
  没有诚诚,她做事更考虑的是自己的心情与责任。
  她对她的朋友和员工会很好。
  对她的亲人却严苛。
  尤其是曾经把她弄丢的苏家人。
  有了诚诚后,她的那些情绪,似乎就散了。
  满心满眼都是诚诚。
  只要是真心对诚诚好的人,她都不会排斥。
  她自己曾经经历过,没有长辈的童年。
  她的世界里只有妈妈和苏楚叔叔。
  苏楚叔叔也只是偶尔来,很快就死了。
  她真正的亲人,只有妈妈。
  她异常的渴望过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她不曾拥有。
  她不想让诚诚遗憾。
  傅冰轻声道:“如果你们愿意真心对孩子好,过往的种种就让它过去吧。”
  “过往的种种,我们不会让它过去,你也是我们疼惜的最小的妹妹,我的心里一直有你。”苏君羡难得给予无比肯定的答复。
  “我理解你当时的处境和心情,不过我到现在也不太赞同你的处理方式。你当时对苏家所采取的方式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也没有占到半分便宜。以后自私一点想要什么,直接让苏家给你。他们一定会屁颠屁颠的把你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傅冰脚步顿了顿。
  她第一次直面苏君羡,也第一次正视她与苏家的关系。
  她低声道:“大哥,谢谢你来。”
  “你来,给了我一个台阶,也让我知道被血脉至亲的人关心是什么感觉。”
  “我过往的生活与经历,让我觉得血缘与血脉至亲无所谓,有爱就好。”
  “诚诚出现后,我才体会到了血脉至亲的感觉。”
  “哪怕不相处,哪怕他不健康,也没关系。他在哪儿,你的心就在哪儿。”
  “我很惭愧当年无力保护他,更惭愧没有给他一个健全的身体。”
  “知道他病的时候,我甚至破天荒地感谢我在狱中努力学医的日子。”
  苏君羡伸手给傅冰擦眼泪。
  傅冰轻笑了一下,“我想你也曾有过我的感受。你走得越远,你会越惋惜当年我的走丢。明明苏家已经这么强大了,连唯一的妹妹都保护不了。”
  苏君羡郑重点头。
  “那种无力守护你的感觉,一直萦绕在我们的心上。那种感受,我们不能加强给你。你的拒绝没有错,你不愿意找回头找我们同样没有错。”
  “小冰,你心里照见的种种都没有任何问题,不要认为那是你做得不够好。是我和其他家人的错。”
  苏君羡说完这番话时,心里莫名紧张。
  他和傅冰目前为止没有开诚布公的聊过任何问题。
  他们之间暂时没有产生任何信任。
  说这些话会让他们的关系恶化。
  傅冰:“我哪怕任何去我的目的也未必就很简单。我想给我孩子更健全的环境,这需要你们的配合。我希望有很多亲人爱他。你们要是能做到这一点,我没有任何意见。”
  反之,她可以继续保持原来的状态。
  苏君羡没忍住,张开双臂将她搂在怀里。
  “傻丫头,在名利场里打滚了这么久,还这么直白。”
  那声音是浓浓的宠溺。
  “别怕,你的担忧都不会实现。曾经命运所亏欠的,都在一点一点的回到你身边。从你的孩子死而复生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包括我们这些曾经不称职的亲人。”
  两人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拥抱。
  不少人侧目看着。
  俊男美女,画面十分养眼。
  秦谨寒从电梯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淡声道:“你先送小冰回去休息。”
  苏君羡也不恼。
  跟傅冰一起下楼。
  上车后,苏君羡说道:“梅姨和君翎最近都在江南,你要是不排斥,我让他们过来看诚诚。”
  傅冰:“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我的感受,季晴和小歌,还有诚诚需要时间去克服。我不希望步伐迈得太快,给他们多一点时间。”
  “你的考虑是对的。季晴这边有什么要求吗?”
  “她舍不得离开诚诚,我也不打算这么快让诚诚知道他的身世。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养身体,而不是面对未知的身世。”
  “我同意你的意见。”
  苏君羡送傅冰回家后,让司机送他去别院。
  苏君翎的腿已经能走了。
  只是走不利索。
  他早早地等在大门外,一看到苏君羡的车就迎了上来。
  “大哥,小冰怎么样?还好吗?那个孩子呢?”
  苏君羡淡淡地扫了他的腿一眼,“这么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她。”
  苏君翎知道他大哥这是秋后算账了。
  立马认怂。
  “我错了,下次一定不会冲动行事。”
  “还有下次?你什么时候遇到大事能够动动脑子?你要是那个时候死了,你让小冰怎么自处?她得背上你死的罪名!”
  苏君翎垂头不语。
  他冷静下来之后也很后悔。
  他当初要是再冷静一点,小冰说不定已经回家了。
  也不用成天跟秦谨寒混在一起。
  苏君羡骂完也缓了脸色,“走几步让我看看。”
  苏君翎努力平衡着脚步,还是有些跛。
  苏君羡看着骄傲肆意的弟弟跛着脚在他面前走,悄悄湿了眼眶。
  在苏君翎回头时,他已经将眼角换泪意压了下去。
  “很好,比我预想中的好太多了。别气馁,一定会好的。等你完全好之前,别见小冰,别让她有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苏君翎表情僵了僵,但还是乖乖点头。
  “我做了伤害她的事,这是我应该承受的后果。”
  苏君羡喉头滚动了几下,没说什么。
  “外面风大,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