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鲋摇头忍笑道:
  “还请将《三字经》速速道来,好教我等拜读大作。”
  一直不曾开口的叔孙通,突然道:
  “不会这《三字经》,就只有三个字吧?”
  浮丘伯也忍不住打趣道:
  “哎,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说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不然为何叫‘三字’经呢?”
  孔鲋加入进来,道:
  “我等还是洗耳恭听为好……否则三个字,倏忽一下,可就过去了。”
  浮丘伯突然睁大眼睛,左右看了看道:
  “不会已经说完了吧?”
  孔鲋终于忍不住莞尔起来,道:
  “安静,安静,我们若是不安静下来,就三个字,怎么能听得清?”
  赵高默然地扫视了几人一眼,笑了笑道:
  “既如此,诸位且听好!”
  赵高说完,又停顿了一下,方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
  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
  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
  此十义,人所同。当师叙,勿违背。
  ……
  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
  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
  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
  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
  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
  ……
  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唯一经。
  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赵高将《三字经》徐徐说出,其中与儒家有关者,皆在上面。
  等赵高说完后,屋内早就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孔鲋、叔孙通、浮丘伯等人全都震惊的看着赵高。
  一脸的不可思议。
  在赵高说第一句的时候,他们压根没在意,更没放在心上。
  以为赵高就是随便说说,糊弄一下。
  甚至想说一句“什么玩意!”
  不对。
  应该是“玩意都不是!”
  还是不对。
  应该是“这是个什么玩意?”
  可渐渐的,他们感觉到不对劲了。
  等到听完之后,他们更是久久无语。
  孔鲋脑海中回忆着赵高所说的《三字经》全文,慢慢咀嚼。
  他骇然发现,这《三字经》虽然听起来简单,但其实字字精简,句句用典。
  可谓是微言大义。
  就比如第一句“人之初,性本善”。
  这不就是亚圣的“性本善”论吗?
  之后的“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这不就是用了“孟母三迁”和“孟母断机”的典故吗?
  还有“曰仁义,礼智信”、“父子恩,夫妇从”、“君则敬,臣则忠”。
  这不就是“三纲五常”吗?
  不过,孔鲋也有疑惑的地方,就是里面提到的“四书”。
  “四书”这一名词,他从未听说过。
  但在听到“四书”指的是《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四本书后。
  他又觉得合乎其理,理所应当。
  甚至就应该是这五本书。
  要知道,儒家有五圣。
  分别为圣人孔子,亚圣孟子,复圣颜子,宗圣曾子,述圣子思子。
  而这四本书,恰恰就是这“五圣”中的其中四人所着或跟其有关联。
  《孟子》为孟子所着。
  《大学》为曾子所着。
  《中庸》为子思子所着。
  《论语》,虽不是孔子所着,但却是记录其言行的典籍。
  这四本书组成“四书”,孔鲋只觉恰如其分。
  除了这个地方疑惑外,他还有其他不解之处。
  如里面提到的“六经”、“十三经”与“十五经”。
  “六经”他自是知道,诗书礼易乐春秋!
  然“十三经”的称呼,他可从不曾听说过。
  更为怪异的是,他数来数去,也没数出十三本“经”来。
  “六经”加上春秋三传《春秋左氏传》、《春秋公羊传》、《春秋榖梁传》也才九经。
  就算再加上《孝经》和《尔雅》,也才十一经。
  还差了二经。
  总不会是再从“四书”里面抽两本出来,凑成“十三经”吧?
  没错,还真就是这样。
  就是把“四书”中的《论语》和《孟子》拿出来组成“十三经”。
  其实,能让孔鲋凑成“十三经”,属实是巧了。
  在原“十三经”中,并不包括《乐经》。
  因为《乐经》已经失传。
  也不包括《春秋》。
  因为将《春秋》分成了“春秋三传”
  然后增添了《仪礼》和《礼记》这两本经典,形成“十三经”。
  只不过,赵高在背《三字经》时,将“大小戴,注礼记”这句话,给直接抹除了。
  因为“大小戴”指的是西汉的戴德与戴圣叔侄俩。
  而现在是秦朝。
  所以,现在根本就没有《礼记》这本书。
  正好,《三字经》中又没提到《仪礼》一书。
  没有了《仪礼》和《礼记》。
  再加上《乐经》现在尚未失传,和孔子所着的《春秋》。
  这一增一减之间,反倒是又恰巧凑成了“十三经”。
  至于“十五经”就是再加上《大学》和《中庸》。
  孔鲋想到这,心痒难耐,就立即迫不及待地询问赵高缘由。
  赵高便回答说是,一开始觉得《论语》与《孟子》不错,就想着凑成“十三经”。
  可最后觉得“四书”都很赞,于是索性就都加了进来,形成“十五经”。
  赵高自不会实话说出他删除了“大小戴”这件事。
  其实,赵高删除的地方远不止这一点。
  现在的《三字经》,他修改了很多封建糟粕,以及不合时宜的地方。
  毕竟,《三字经》是宋代王应麟所写,肯定会写到秦以后的事。
  再加上后世不断修订,便是宋以后之事,都略有涉及。
  就比如其中“细数王朝”的一部分,《三字经》直接从三皇五帝讲到民国。
  这赵高能保留吗?
  保留下来,这就不叫《三字经》,而是该叫《推背图》了。
  还有与之类似的地方。
  比如“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香九龄,能温席”,“融九岁,能让梨”。
  窦燕山是五代后周之人,而黄香和孔融是东汉时期人物。
  还有“赵中令,读鲁论”,“苏老泉,二十七”。
  赵中令,指的是宋代赵普,“半部论语治天下”。
  而苏老泉指的是苏轼、苏辙的父亲苏洵。
  都是宋朝时期的人物。
  更别提什么“悬梁刺股”、“囊萤映雪”,都不是秦时典故。
  哦,说错了。
  “刺股”一事,倒是在先秦时期。
  指的是先秦的苏秦苏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