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双眼睛。凄黑色的帐目遮蔽着最绝望的秘密。然而,如果那双眼睛只有暗夜般的色调,我只会对觉得悲哀而已。可是,那种点缀在暗黑中的难以察觉的神采,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好像一面纯黑玻璃折射出一缕微薄却生生不息的光,让人看过一次便会深深铭记。
  第一次见到夏川是在国中二年级快结束的时候。
  因为学校要吸引下一批青年才俊,所以要提前招募新生。冰帝介绍会结束的时候大概是六点吧。夕阳西下,学生会各位干事在对所有的报名表做最后的整理。我和侑士在喝咖啡闲聊全国大赛的事情。就在这时,一个单薄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一双瘦的有些干枯的手将一份申请表恭敬地递到签到股长牧村的面前。
  “不好意思同学,我们已经截止了。”牧村头也不抬冷冷回答。
  “对不起,我的家里有急事,所以没能按时赶到,请您收下吧。”一个低低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风中,但是,足够坚定,不容置疑。
  牧村抬起头望向这个骄傲声音的发出者。凄黑色的双眸在夕阳的映射下浸透着顽强。
  牧村感到自己作为干事及学长的尊严受到了挑战,故意提高声音不屑的说:“我说截止就是截止,有事?那就不凑巧了。找其他学校吧。”
  听到响动,冰帝学生会成员都望向了这里。侑士想要过去把争执的苗头湮灭在摇篮中,但是被我拉住了。这里毕竟是冰帝吧。真是无礼。
  那双眼睛盯着眼前的报名表堆,沉默了。
  “听明白的话就赶快走吧,别在这里死赖着了,我-们-不-招-人-了,懂吗?”牧村以胜者的姿态靠在椅子背上戏谑的说。
  可是那个家伙还是死赖着不走,真是麻烦啊。
  忽然,那家伙伸手抓过眼前的报名表向天上一扔,然后转身跑开了。
  我当时愣住了,大家也是,过了一会我才觉察到,那家伙在扔的时候趁乱把自己的报名表混在了所有报名表里。望着满地的表格,我握紧了咖啡杯柄。混蛋。明明还是个女生。怎么这么…
  牧村也惊呆了,等他反应过来,那家伙早就不见踪影。牧村一拳捣在了桌子上,发狠的说:“别让我再遇见。”
  身边的侑士控制了好久终于没笑出声。
  我叹了一口气,说:“就这样吧。以后招新,要加照片。”
  我从小就认识小彩。我们在一起长大。
  在我们居住的贫民区,孩子们很小就知道生活的艰难和钱的来之不易。我的爸爸因为我的奶奶得了肝癌没钱治铤而走险和一群黑道上的人合伙贩毒。最后被同伙撇下,坐了牢。妈妈一个人把我和弟弟拉扯大。我们没钱读书,小学毕业就去做非法的劳力苦工赚钱。有一次连续干了长达10个小时,拖着极其疲惫的身体回家,把赚来的一点点微薄的工资交给妈妈。然后倒头睡去。
  我已经很满足了,尽管很苦很累,但勉强还能活下去。劳工公司的老板对我还是不错的。
  小彩不一样。我从没见过那么聪明的女孩。我们小学一个班,她考试从来都是满分。她的眼睛特别漂亮,和她说话的时候都感觉特别快乐,因为那双眼睛里有温暖的笑意。小彩和贫民区格格不入,她有一种天生的气质。记得有一次学校演话剧,她演灰姑娘,非常成功,大家都说她有明星潜质。可是那些人不知道,小彩从来不想当明星,更不想当什么灰姑娘。
  我有的时候觉得老天真的很不公平,小彩如果能生在一个哪怕是很普通的家庭里,也会成为公主一般的存在。
  我们都不知道小彩的妈妈是谁,只知道她有一个脾气很暴躁的爸爸。我听邻里说小彩的爸爸是个赌徒,把祖上的钱全输光了。小彩的妈妈在小彩还不懂事的时候就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过。因为没有妈妈,所以当时小孩们总是嘲笑小彩。小彩几乎没有朋友,哦,应该说,她甚至没有和谁有过过深的交情。当然,我除外。我们可是铁哥们。
  因为家离得比较近,所以我们小时候常在一起玩。准确的说,一开始是我和其他人玩,小彩一个人远远的坐在秋千上看。因为当时我们这些孩子们不是很欢迎她。
  记得太清楚了,那双大眼睛,在远处望向这边。一开始我觉得她烦透了,一点不识趣啊简直。可是,这一切在一个冬天改变了。那天我们依旧在老地方。冬天公园湖水结冰,可是还是孩子的我们竟然在夜色降临时跑到结冰的湖面上玩。不知什么情况,只记得一脚踩空,我一下子滑进了冰洞里,彻骨的寒冷向我涌来,我想爬上去,却发现已经找不到那个洞,头顶全是硬邦邦的冰面。完了,死定了。
  那些玩伴早就吓哭跑远,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束光。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希望。我朝着光用尽最后的力气游去,成功的找到了冰洞。抓着上面递下来的一根木棒,勉强的爬了上去。
  是小彩救了我。她用手电做光,救了我一命。
  之后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藤井织香篇
  我和景吾是在他国中三年级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的他,刚刚打完全国大赛。迹部家和藤井家联手举办了一次游轮Party。几乎所有的政要,商业巨子都来参加了,我也邀请了自己的朋友。奇怪的是,景吾他并没有邀请自己的朋友,那次,甚至连桦地也没有来。
  后来他跟我说,当时大家都要准备国家队的事情,所以没有来。我将信将疑。
  香槟,美食,华尔兹,古龙香,觥筹交错,裙摆艳影。所有人都且歌且笑,只有景吾一个人呆呆的站在游轮扶手边,一直望着海面,晃着酒杯,一杯杯的灌酒。他好像在期待什么,又摇摇头自嘲般的笑了。
  “怎么了,晕船吗?”我走过去温柔的说。
  他一次都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