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菅原凛花的低声惊呼中利索地将她整个人拉近,向自己靠近。
  她现在才意识到一件事。
  红发少年穿着简单的休闲装,离近看以后少年熟悉的眉眼却又给她一丝奇怪的陌生感——他们几乎每一天都见面,但菅原却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仔细地看过他了。拉着她的手掌温热有力,即使隔着衣服她也能想象到丸井文太经过努力而出现的结实肌肉,尽管他只是坐在床边,却相当轻松地把她制住。
  ——他早就开始成熟了。
  菅原凛花怔怔地看着他。
  “嗯……”丸井文太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凛花……”
  她回过神来。
  她整个人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整个人都在疯狂地往后退想挣脱开他的束缚。
  “那你反应这么大干嘛啊?!”丸井文太也被她强烈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只不过她还是没挣脱开,丸井抓着她的力气也加大了,有点手忙脚乱的,“那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说你没吃醋谁信啊?我也不是傻!”
  “……”菅原凛花涨红了脸,口不择言地开始骂人,“你就是傻的啊!”
  “我哪傻了啊姐姐?!是天才啊天才!哪儿傻了?!”
  “我喜欢你这么久你都没什么反应你就是傻的呀!知道我喜欢你还总让我误会你就是傻的呀!你个呀!你就是个大傻子!屁咧你问个屁咧!!!”菅原凛花红着眼圈,大声吼了出来。
  一瞬间,两“柳你有电话进来了。”仁王不经意一瞥,发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也没细瞅,就把手机递给了他,后者起身过来接过手机。
  「明石同学?」柳莲二接起了电话。
  突然出现的名字让在场的人都一愣,真田弦一郎和柳生比吕士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情。仁王雅治轻轻一挑眉,看向柳莲二。
  「啊,」柳莲二之前就给明石里代打过电话,只不过她当时关机,现在他解释道,「是关于报告的事……横岛学姐发来的文件不太清楚,所以想和你确认一下。」
  「啊不好意思,我应该想到的。」电话里清澈的女声响起,「是初等部又要和其他学校联合举行辩论赛的原因,初等部的学生会找到我们说是需要我们那届的一些想法,当时的一些资料也都遗失了。不过他们虽然找到高等部这25花火
  穿过朱红色的鸟居,进入神社主殿前,两人先在入口处的水池边用长柄木勺接了清水净了手,这才往神社拜殿走去。木屐与石板接触发出了轻轻的哒哒的声音。一路上的人倒也不少,却很安静。神社并不算大,明石里代想——在这里估计能遇见不少认识的人吧。只不过她倒是没想到,第一个遇见的人是明石海。
  ——“姐姐?”
  小小的少年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站在一起。明石海一脸的错愕地看着自家的姐姐与一个他不认识的男生站在一起,见明石里代和银发男生注意到他以后,他才逐渐收敛了一下复杂的表情,在明石里代的示意下相当乖巧地向仁王雅治主动问好:“哥哥好。”他的朋友们也在他旁边向他们问好,还不忘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两人。
  仁王雅治看着面前与明石里代有几分相似的黑发小男孩,心中明了,对他比较和善地笑了笑,“你好啊。”以他的敏锐程度,能轻易地发现明石海看了看里代又看向他时眼底奇怪复杂的情绪——真是一个相当敏感的孩子啊。仁王雅治内心失笑。
  明石海抿了抿嘴,察觉到仁王雅治的目光,突然伸手拽住了明石里代的浴衣袖子,眨了眨大大的猫眼,主动提起了别的事情,“姐姐,我买了一个东西给你。”话音未落,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樱花样式的钗,“送给你。”他是在和朋友闲逛的时候看见的,觉得很适合自家姐姐今天的打扮,正好他的零花钱也不少,就买了下来。
  ——不得不说,明石海还是很乖巧的。
  明石里代含笑接过了他的礼物,也把自己买给他的东西送给了他。
  “诶里代?”一个相当熟悉的女声响起。
  闻言,明石里代转头,来人正是菅原凛花,身边还陪着丸井。成为朋友好几年,明石里代自然清楚菅原对待祈福等活动的热衷,所以在这里看到她并不意外。菅原凛花兴致勃勃地冲着两人打招呼,一转眼就看见了小脸已经黑下来的明石海。菅原凛花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奇怪的笑声,然后瞬间收声,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了他的面前,弯着腰对着他憋笑道:“阿海!你想不想姐姐我啊?”
  明石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满脸黑线,小脸不知为何还有些涨红,诺诺地一个字没憋出来。明石里代暗自失笑,安抚似地拍了拍明石海的肩膀,道:“别闹了,凛花。”
  “唔弟弟你这样让姐姐很难过诶。”菅原凛花嘻嘻一笑,虽然依旧这么说,但也没真的继续逗他,后退了两步站在明石里代身旁,只不过看向明石海的眼神十分戏谑。明石海一撇嘴,心想鬼才信你哩。
  菅原凛花在某一次去她家时因为不小心闯进了明石海所几个人聊了几句,也就分开了——明石与仁王相当识趣地没有当电灯泡,明石海因为他朋友的催促也不情不愿地离开了,走之前看着仁王雅治的目光依旧很奇怪。但后者在某些方面远非他此时能企及的,最终在仁王笑眯眯的眼神中撅起嘴来无奈退场。
  “我们去祈福?”仁王雅治将吃完的剩下的刨冰盒拿在手里,等着找个垃圾箱扔掉,他问道,“据说这家神社很灵验的。”明石点了点头。他又说道:“那边求签的人有点多,先去拜拜吧。”
  现在基本上仁王说什么她都答应了——她也不知道做什么。
  通往拜殿前的长廊上排队的人不算太多,明石倒是没再看见菅原。很快,队伍就排到了他们,两人分别往带木条格的善款箱里扔点零钱,轻轻地将手拍了几下,又合十祈祷,最后明石里代轻轻摇动了几下殿前挂着的白色粗麻绳,撞得麻绳上的风铃发出清澈动听的响声。
  仁王雅治站在她身旁,她阖眼祈祷时他余光一直悄悄地看着她,清丽的少女对待此事上的态度明显很认真,也没有在意排队的人中大部分都是情侣。看着看着,仁王雅治不自觉地轻轻勾起嘴角,收回目光,静静地合一手掌,低下头,眉眼间莫名的多了柔和的神色——他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仁王雅治从国中起便是网球部的主力队员,在学校的受欢迎程度自然不用多说。虽然他很爱开玩笑逗别人玩,看上去比较不正经,但他却不会轻易地接受一个人。也不是没有遇见过有好感的女生,但她们却很难让这份本身就淡的好感维持下去,与她们稍微多接触之后仁王也就没有太多的想法了,所以他到现在也没有过女朋友——当然他也并没有多想要。网球部是有人有过女朋友的,他们在交往之后会出现的一些问题也让他觉得很麻烦,升入高等部之后他更是没想过这些了。
  刚分班时他就注意到了前桌是明石里代。
  高等部开学典礼的演讲让她在全校人面前都混了个眼熟。
  仁王雅治也记得国中时菅原凛花经常会拉着她来网球部看球,菅原会兴奋地为丸井加油,而明石里代就会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站着,但她关注网球的程度远远不如她关注菅原的程度高。记得她也多是因为她的学习成绩和菅原凛花。
  ——应该是个很闷的人吧。
  这个想法直到那次值日后的接触才彻底被打破。
  ——算是个有趣的女生啊。
  补课时的拥抱确实是意外,但却让他更加去注意明石里代,也让他稍微往别的方面想了想。但也没再让他觉得有什么。真正有好感的时候就是在保健室的时候,他才真正去考虑关于明石里代的一切。
  明石里代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他从一开始就知“仁王?”清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头,他在不自觉地跟着明石里代已经离开拜殿前了。明石里代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见他回过神来也没多问,她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许了什么愿望吗?”她没有看他,微微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夜空,轻轻的声音好似从远处传来。
  只有他们站在朱红色的神社鸟居前,几乎身边的所有路过的人都在往更深处移动着。
  算了算时间,烟火已经要正式开始了。很多人都打算到神社后面更高的山坡上去看烟火。
  “…”明石里代也没在意他到底回不回答这个问题,她仰头望着天空,夜幕如墨,星河挂天,她轻轻勾起嘴角来,“花火要开始了吧——”淡淡的话音未落,却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从天际传来的巨大声响中。
  “砰砰砰!!!”
  她的目光完全地投注在了天空之上,看清之后,不由得深深倒吸了一口气。
  一连三发的璀璨烟火靡丽了整个天际,她已经听不见从神社中传来的旖旎鼓乐声,烟火巨大的爆破声响彻云霄,艳丽炫目的花火将天际染成了最夺目的赤红色,一个个小小的光点,不断在夜空中轰然炸开,层层叠叠,漫天妖华,瑰丽异常,好似历尽磨难,燃尽终生,终于完成人生中唯一一次最完美的亮相。
  满天光华清晰地让他看清了明石里代。
  少女不复平日里的清淡模样,微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夜空中跳跃着的妖娆火光,沉浸其中,斑斓绮华的花火映在如墨般的深邃眼眸底。仁王雅治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好像过了很久,众人惊叹的声音随着烟火炸开的炮声一阵一阵地传入他的耳中。夜空中的烟火一朵未完,紧接着又是无数的花火升空而去,数不清的颜色和花式璀璨地让人折服其中,不肯自拔。
  “…明石——”仁王雅治突然大声地喊出她的名字。
  明石里代轻轻一颤,条件反射地转头望着他,却仍是未曾从其中抽身而去。明明灭灭的耀眼火光映照出她清丽白皙的脸庞,清澈见底的黑眸中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容貌。
  ——“砰!砰!砰!”又是三声巨大的炮响,遥远的天际好似悬挂出了一条令人震撼的滔天金色瀑布,烟花化为夜幕下数不清溅起的晶莹水珠,无数璀璨光点划过夜空最终好似落入她的眼底,流光溢彩,她好像要比天上震撼的金色瀑布更加夺目。
  “你要说什么?”明石里代提高了音量。
  “…”仁王雅治轻轻地勾起嘴角,抓住她的手,“我的愿望和你有关。”
  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放肆,深邃的墨绿瞳孔中清晰地映出完全愣住的明石里代,微微弯下腰,目光如炬,炽热地让她从心底燃出的烈火从里烧到外,缓缓瞪大了眼睛,明石里代好像26序曲
  再晚一些仁王把她送回家时,明石里代有些恍惚。她站在玄关处,垂下眼帘,不自觉地抬起手将手背贴在脸庞——有些热。
  “…里代?”明石惠子听见玄关的动静,走过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是不舒服吗?”皱起眉头,她有些担心地拉过明石里代,后者一瞬间回过神来,她抿起嘴角,冲着明石惠子轻轻笑了笑,说道:“我没事。”
  明石惠子凑到她面前仔细看了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笑了出来,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别样的韵味,“嗯,没事就好。”她显然发现了明石里代脸上的红晕,但也没有问她什么,“进屋吧,别傻站着呀。”明石惠子笑着拉着她进了屋子,“啊,刚才在大会上看见阿海了吗?发生什么了吗?他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起来不太高兴啊。妈妈也没敢多问,里代你先换衣服,然后去看看吧。”
  明石里代点点头,先回到房间将浴衣换下,然后又到了隔壁。抬手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道闷闷的声音,“请进。”她一推开门就看见明石海趴在床上,噘着嘴看着她。没等明石里代说话,就听见明石海说道:“是那位哥哥送你回来的吗?”他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一张包子脸皱了起来。
  “…”明石里代一愣,沉默了一下,又道,“嗯。”
  “…哼。”明石海沉默了片刻,整张脸都紧紧皱在了一起,发出了一道意义不明的闷哼声,旋即双手抱胸,“我没事,里代里代你先出去吧。”明石里代又是一怔,但是明石海已经推着她的背往卧室门去了。
  等明石里代被推出去了,明石海才气鼓鼓地给自己的朋友发了一个短讯,「你猜对了。我的姐姐要被抢走了啊!」发完消息,他把手机一扔,跳上床抱着被子打了一个滚,将头埋在枕头上,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哀嚎——“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明石里代被屋里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好像突然明白明石海为什么这个反应了。
  明石里代微垂眼帘,眸底闪过一抹深思之色,很快又转瞬即逝。
  但很快,她的脑海中却是浮现出那夜幕之上的绚丽花火。
  漫天火华,夺目炫彩。
  ——“先想好自己的主题,这是重要的。”
  明石里代回到房间,看着收在柜子里的画布等工具,突然笑了笑,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神采。
  ——海原祭要开始了。
  明石里代站在讲台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讲桌,“海原祭每个班的硬性要求仍然是一年级的每个班表演一场舞台剧,但是,”她顿了一下,轻轻皱起眉头,
  “我本来还期望明石同学和仁王同学能在剧里擦出点火花呢哈哈哈,巫婆和公主哈哈哈,我脑补出来了一幕幕虐恋情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仁王雅治轻轻抽搐了一下嘴角,眸中闪过一丝绝望之色——他到底为什么要同意这个提案啊,他都能想象到网球部的人和他家人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了。但很快,他余光中注意到明石里代在讲台上有些无奈叹气的身影,立刻将男扮女装的事情抛在了一旁,不由得想起花火大会上他提到的愿望,转而有些期待地勾起嘴角,俊朗的眉眼间染上了不少的愉悦之色——很快了。
  ——噫,仁王同学这么期待女装的吗?
  他邻座的男同学注意到他的表情后惊悚地一撇嘴,相当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思绪不由得走得越来越偏。
  森八千代一回头就看到她身后男生嫌弃又诧异的表情,差点笑出来。
  “离海原祭的开始还有两周的时间,”明石里代调整心态,神情严肃——原田鹤子将她叫到办公室后语重心长的叮嘱历历在目,她站在讲台上如是说道,“那么,请大家尽力而为吧!”
  此时临近正午午休时间,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的阳光愈发炽热。教室中,他们头顶上所悬挂着的电风扇发出轻微的转动声响。熟悉的下课铃声愉快地从广播中跳跃而出。与此同时,校园西南角的钟楼准时敲响了正午的乐曲,悠扬绵长的钟声回荡在整个校园。
  一场大戏,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