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帝半垂眼帘,脸色冷淡平静地看着跪在眼前的平清王。
  他独坐高台,居高临下,这万里河山都在他脚下,百姓百官皆是臣服。
  “臣自然是愿意的。”平清王慢慢地吐出一口压在心头的浊气,“臣这些年最对不起的便是他了,若是将爵位留给他,也算是臣对他的一点补偿。”
  “再说阿璟,确实是心胸狭窄又无耻卑劣,臣确实也不放心他。”
  “你这长子确实无耻卑劣。”元景帝如此评价。
  他确实是看不上谢璟的,以前谢璟与谢琅之争,那不过是谢家兄弟之争,他除了保谢琅不死,也不好插手得太多。
  得知一切真相之后,他想过将这谢璟弄死的,但仔细想了想,觉得报仇这种事还是自己来的好,所以撤了谢璟的官职又将他训斥了一顿,便不管了。
  这个仇,便留着他日谢琅自己来报好了。
  平清王心头苦涩:“臣教子无方,也是有罪。”
  “爵位之事,你暂且不必管了。”元景帝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高公公,高公公则是在一边的架子上,取来了一卷明黄的圣旨,拿上去展开给平清王看。
  “朕欲封三郎为景阳侯。”
  所以什么平清王的爵位,将来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景阳?”平清王看着这封号,一时间愣住了。
  元景帝名曰‘景’,年号‘元景’,首阳长公主封号曰‘首阳’,‘景’是帝王之尊,‘阳’是万山之首,‘景阳’二字合起来,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封号。
  天下芸芸众生,有哪一个能担得起这样的封号,这可是天子无上的恩赏与偏宠。
  元景帝居然要给谢琅这样的封号?
  平清王手都哆嗦了一下,满眼的不敢置信。
  高公公将圣旨卷了起来,元景帝抬手,他便会意将圣旨呈上。
  元景帝接过圣旨,轻轻地揣摩了一下,然后道:“一世好景常在,昭阳万里皆至,谢卿以为这封号如何?”
  日后他的名,该是唤作李景阳了。
  承父之名,代代相传,若是他再有子,便唤作阳清,这样一代代地传下去.....
  元景帝越想这里,心头就越是激动。
  当真是妙极了啊!
  平清王从震惊中回神,见元景帝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想了想只能道:“陛下说好,自然是好的,三郎得此爵位,将来也能一生安稳。”
  想到这里,平清王忽然心生悲凉,至于这平清王府的爵位,谢琅估计都嫌脏,不屑要。
  可若是谢琅不要,这爵位又能给谁呢?
  谢珀?那是不行的,这孩子性格干净纯粹,半点心计谋算皆无,让他坐这个位置,什么时候被人害死了连累全家都不知道。
  谢璟肯定不行,谢琛也不行,一个庶子,而且心也是歪的。
  “可陛下...这平清王府的爵位呢?”
  “朕怎知?”元景帝也从激动之中回神,闻言冷笑了一声,“你有那么多儿子呢,除了三郎之外哪一个都可以。”
  反正都保不住,自然是哪一个都可以。
  说到这里,元景帝感慨:“谢卿,你生的几个儿子真的不行啊!”
  谢璟和谢琛心胸狭窄、卑鄙无耻,根子都是坏的,谢珀人倒是不坏,就是单纯无能,没这个本事。
  对了,还有太子...那也是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性情软弱无能,没有一个是成器的。
  元景帝对比了一下自己这几个儿子,虽然各自也有些缺点,但也马马虎虎,勉强算是不错了。
  要是谢琅再优秀一些,能撑得起这江山万里,他也是满足了。
  平清王闻言当时脸都僵了,若非说这话的是堂堂帝王,他都要黑着脸和对方吵一架了.
  什么叫做‘你生的儿子不行’,呸,就你儿子能耐是不是!
  “行了,平清王府的爵位你爱给谁就给谁,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元景帝不想和他废话,抬手就打发他走。
  “那这圣旨......”
  “圣旨该宣的时候自然会宣,等时机到了就是了。”
  平清王听着就觉得奇怪,不就是册封侯爵的圣旨吗?难不成还要挑日子不成,不过他这会儿也不敢多问,硬着头皮告退。
  等回了平清王府还有一场事情要办呢,韦氏如此歹毒,谢家自然是容不下她的,不过她出身敬国公府,确实也不好处理。
  待平清王离开之后,元景帝又将圣旨打开看了一遍,良久之后,他同高公公道:“那个杨氏如何了?”
  高公公答曰:“就陛下的吩咐,这么些日子以来都让她学规矩,如今也算是颇有成效。”
  “可以让她归来长安了。”元景帝眯了眯眼,“夏王后嗣归来长安,想来有心人应该不少。”
  原本元景帝有给夏王平反正名之心,也有借此将真正的夏王后嗣钓出来之心,可如今,借此机会,试一试他那位皇姐,却也是好机会。
  想到这里,元景帝笑了。
  皇姐,可别让朕太过失望了。
  ......
  九月底,谢琅在朝会之上参了首阳长公主手下的蔡将军与羽林副统蔡副统这两父子一本。
  当时他摆出了诸多证据,证据确凿蔡家辨无可辨,元景帝大怒,将原本已经连降三级的蔡将军直接撸去了官职,连蔡副统也被罢去了官职。
  十月上旬,谢琅又参了首阳长公主手下谋臣一本,为他罗列了种种坑杀朝臣的罪状,元景帝又又大怒,直接将人打入天牢。
  半月来,一连整了首阳长公主两次,谢琅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心情大好,散朝之后,他与御史台的同僚一起说说笑笑往御史台走去。
  谢琅这种走后门进来的,还一来就进了御史台,里头的官员是很排斥他的。
  但挡不住他嘴巴是真跟抹了毒似的,吵起架来那是一个能顶三,而且脑子也转得快,接手的事情就没有过差错,故而也慢慢地接受了他。
  这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能聊上了。
  “谢琅。”
  正在一行人说得高兴之时,听见有人喊谢琅,转头看去,却见首阳长公主沉着一张脸往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