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姝出嫁之后,临安侯府便安寂了许多,似乎是少了些热闹吵杂,多了些岁月安然的宁静。
  程谦自从娶了聂静云之后,与底下的弟弟妹妹关系也好了不少。
  原因无它,聂静云这个嫂嫂,当真是很会来事,也比程谦懂得做人,分得清亲疏。
  对程词、程娴、程妍他们不差,对程娇程让则是要更亲近更好一些。
  就拿今年做冬衣的事情来说吧,她让人给长辈做了,给程谦做了,给程娇与程让也各做了一身,旁人那都是没有的。
  而且她得了空闲,偶尔也会来四闲苑走一走,和程娇下一局,或是说说体己话,聊一聊时下的衣裳首饰以及长安城的八卦。
  她做衣裳买东西都会记得家中有个小姑子,程娇受了她的好,自然也不会白白要她的东西,得了什么好的也会给她准备一份。
  这一来二去的,姑嫂感情一日剧增,好得如同姐妹一般。
  感情好了,聂静云对这个小姑子有了几分怜爱,私底下便忍不住说程谦:“你大兄那个人啊,简直就是个大傻子,弟弟妹妹与他不亲,那都是他活该。”
  哪里有人将嫡亲的弟弟妹妹和庶出的弟弟妹妹一视同仁的,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就算是面上把事情做得一视同仁,可私底下总会有点优待吧,不然谁稀罕你啊,而且他这弟弟妹妹又不是不好,又懂事又听话,哪里不值得他好好对待了?
  再说了,当他出了事的时候,也就是他这嫡亲的弟弟妹妹会为他奔波谋划,旁人哪里管你好不好啊?
  有些人估计还恨不得你出了事取而代之。
  就冲着这点,便不存在什么一视同仁,亲疏有别,这对待的态度自叹就不能一样了。
  不说程娇程让,便是换做她,那也会心中不平,觉得这个兄长很膈应,你说他不好吧,他确实也没对不起你,没亏待你,可你说他好吧,对你和旁人没什么区别。
  程娇只是笑笑:“大兄对我也挺好的。”
  只是可能祖父对他洗脑的本事太过强大了,他一直有他自己的想法和行事准则。
  她如今已经大了,没两年估计都要出嫁了,不想再深究了,就这样不好不坏地过着也挺好的,她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聂静云还想说什么,程娇道:“大嫂,过去的事情不必再说了,就让它过去吧。”
  她已无意再去翻什么旧账,过去的就过去吧,她和大兄不亲,可与这位嫂嫂确实极好的,嫂嫂是个温婉和善之人,对她和善疼爱,她已经是很高兴了。
  聂静云闻言先是顿了顿,然后又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有些毛绒绒的脑袋:“你说的对,过去的,便让它过去了。”
  已经发生的事情,便是道歉也不可能当作是不曾发生,若是有心,日后对她好一些才是正经的。
  聂静云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想起了程姝:“也不知三娘在萧家过得怎样了?”
  聂静云话音才刚落,便有侍女来报,说是程姝回来了,人一进门就哭着往福安堂跑去了。
  聂静云脸色微变,问侍女:“可知是发生什么事了?”
  侍女摇头表示不知。
  聂静云不放心,便拉着程娇一同去了福安堂。
  两人刚刚一进门,便瞧见了程姝坐在椅子上拿帕子擦眼泪,程老夫人坐在位置上,面色平静,难辨喜怒。
  二人上前行礼。
  程老夫人有些心累地开口:“二娘和六娘来了,坐吧。”
  聂静云在家中排行第二,故而长辈表示亲近些也称她一声‘二娘’,程老夫人对这个孙媳是哪里哪里都满意,自然不会‘某氏某氏’地喊她了。
  两人谢过,便在程姝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程姝哭得眼睛都红了,聂静云心中有些担心,问程老夫人:“祖母,三姑子在萧家可是受欺负了?”
  程老夫人脸色有些不好,无奈道:“她婆母要给她夫君纳妾,她不肯,吵了起来?”
  “什么?纳妾?”聂静云脸色微微一变,“这才成亲多久,便要纳妾?”
  眼下不过是十月底,算起来程姝与萧衡成亲不过十日,便要纳妾了?!
  要说这纳妾一事,夫家非要纳,作为妻子可能拦都拦不住,可但凡讲究一些的人家,那都是新婚三个月之后才会纳妾的。
  再说这生子,也只有正妻生下嫡长子之后才允许妾室有孕。
  程娇也惊呆了:“萧家这么不讲究?”才成亲十日就纳妾?
  程老夫人有些心烦:“也是她那个婆母闹出来的事情。”
  说起婆母,程姝觉得这日子辛酸得都没办法过了,新婚第二日便要给她立规矩,敬茶的时候足足训了她半个时辰,又让她伺候她用饭,一天下来,她都险些晕过去了。
  回门那日,连回门礼也都没准备,临出门的时候才说是忘了,让他们夫妻俩看着办吧。
  这怎么看着办?
  程姝气得要炸了,但也是无法,只得是用自己的嫁妆备置了一份回门礼,如此还倒腾到午时才回到家中。
  萧家的其他人也都不是好相与的,变着法地兑挤她不说,便是她的亲外祖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忍耐,还说什么‘哪家娘子不是苦过来的’,媳妇熬成婆,忍着吧。
  还有萧衡,也根本就不关心她,成亲十日,他留在房中的日子也不过是三四日,余下的时间都在书房歇着了,白日更是见不到。
  程姝虽然有心要与萧衡一路走下去,可面对这样的境况,也是一阵无措,不知该做什么才能改变。
  “祖母,不能让她给夫君纳妾。”程姝眼泪落了下来,“她给夫君准备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妖妖娆娆的,若是让夫君纳了她们,勾了夫君的心,那我日后可怎么办啊?”
  尤其是萧衡对这门亲事不情不愿,对她也并未有多在意,她还未来得及将人笼络过来,要是被人勾走了,她日后想将人笼络过来就难了。
  君不见萧氏这二十载光阴,费尽心思,终究还是徒劳,便是杨小娘如今都不在府中了,也不曾多看她一眼。
  “祖母您帮帮我,我不想夫君纳妾啊,难不成您忍心我赴母亲的后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