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东家,求你别撵我走!我爹还病在床上,一家老小都指着我这点工钱过日子。活计没了,我们一家七口就没活路了!”陈石这会儿是真的后悔死了。
  后悔见人好欺就心起歹念。
  以前从不知什么叫人不可貌相,现在他知道了!真的知道错了。
  许是看张谓不为所动,陈石一下匍匐到林桃脚边。
  “老太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回可好?求您替我说句好话吧!”
  林桃把脚挪开,只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像陈石这样的人,嘴上说得再可怜,心也是脏的。
  如果不是以前做得顺手了,今儿这件事,他也不会做得脸不红心不跳。
  原谅良心坏透了的人,就是助纣为虐!
  跪在地上的陈石不停给她和张谓磕头求原谅。
  旁边那些牙人们,皆是一脸不齿。
  “真没想到,陈石能做出这些事来!”
  “是啊!他爹陈叔一辈子活得光明正大,怎么就教养出这样的儿子呢?”
  “做牙人,最忌讳的,就是吃了东家吃买家。只有黑了心肝的,才能做出这种两头吃的事来!”
  最终,陈石是被人拖丢出去的。
  狼狈的模样,早没了之前那趾高气扬的样子。
  没了陈石,又是好几个牙人围上来,要做中间人。
  林桃拒绝过后,叫来了周锄。
  “周小哥,这宅子的买卖,我想托到你手上。成吗?”
  周锄愣了半晌,指着自己,一脸担心自己听错了的样子。
  卖宅子的老头连推了几下,周锄才回过神来。
  周锄不太会说话,尤其是这会儿,激动得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
  好在卖宅子的老头着急着出手,价钱很快就讲到了八十两,契税由原宅子主人缴纳。
  林桃只需要支付本该给牙行的五两银子即可。
  心疼的看了眼小金锭子,感觉还没捂暖和呢。
  不过想到原本一百二三十两的宅子,她只花了八十后,心情也就没那么糟了。
  手里八十六两银子,一下拿出去八十五两,只剩下一贯钱。
  “大娘,我陪您去看看宅子吧!要是不合心的话,钱没缴,印没盖,后悔还来得及。这要是去了衙门回来,您再后悔也没用了。”
  卖宅子的老头一下怒了:“小哥,合着是我不交你们牙行的钱吗?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赶紧给办了吧!别耽误了时辰。”
  “不用那么麻烦!办了就是。”林桃谢绝了周锄的好意。
  庄宅牙行吃的就是衙门这口子饭,两刻钟的样子,周锄就带着易了主的房契回来了。
  卖宅子的老头一拿到钱,跑得那叫一个快。
  周锄把房契交到她手上时,以为她不识字,还贴心的指着衙门大印说:“这是官府大印。这是我代您写的名字。这个小小的,是我的印信。”
  说完,把一把手掌长的钥匙放在她手里:“从今天起,大娘您就是那宅子的主人了。”
  林桃反手又把钥匙放到了周锄手里。
  “这宅子,我家现在也不急着住。牙行不是还能帮着打理租出去吗?这宅子,我就放在你手上,你替我打理着。”
  “您、您就这么信任我?”周锄一脸惊讶。
  林桃拍了拍周锄的肩:“信任是相互的!我感受到了你的诚意,自然就愿意信任你。”
  旁边三柜又要说话,被二桌拉了一下后,就没吭声。
  周锄久久看着手里的钥匙,林桃道:“佃多少钱,你按着行情来就行。我每月初来牙行找你拿佃租就行。现在年景不好,佃宅子的人少我也是知道的,你别有负担。”
  “林大娘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林桃把房契揣好起身:“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了。就不耽误你了。”
  周锄送她出门的时候,还问了她住的地方。林桃也没掖着藏着,直接把家里的地址报了出来。
  “大娘您放心,宅子佃出去了,我就给您送钱去。”
  林桃点头道别后离开。
  跟在身后的三柜撵上来问:“娘,那可是八十五两银子买下来的东西。您不自己住就算了,怎么还交到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手上呢?
  虽说房契在您手里,可万一……我是说万一他私底下佃出去了,不给您钱可咱整?”
  “怎么?之前你不还觉得全天下都是好人呢嘛?怎么现在眼里看到的人,又都变成坏人了?”
  三柜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三,你今年多大了?”二桌突然问。
  “十、十七。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娘多少岁?”
  “四十五。你干嘛问这个!”三柜已经不耐烦了。
  二桌戳着他的脑袋说:“我就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这颗只转了十七年的脑袋,哪有娘懂的多!”
  三柜脸一红,低下了头。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杂货铺,林桃直接就进去了。
  里面掌柜正唉声叹气的擦拭着货架上的尘土,见她进来,立马换上笑脸迎了上来。
  “大姐,看看想买点啥?”
  林桃转了一圈,停在了几只看起来像是‘牙刷’的东西面前。
  那是一柄骨制的刷柄,刷头上嵌满了直立的鬃毛。
  “大姐,这可是上好的刷牙子。它的柄是牛骨制的,坚韧不易折断。鬃毛是马尾修剪而成。”
  林桃一惊,光听这两玩意,这牙刷的价钱指定就不便宜。
  要知道,牛和马在这里,一个是劳动工具,一个是上战场的玩意,哪能让人随便杀了做牙刷?
  难怪牙刷是有钱人才使的玩意了。
  “多少钱一支?”她试探的问。
  那掌柜的犹犹豫豫半晌,比出五个手指。
  “五十?”如果五十的话,倒也不算贵了。
  “五、五百钱。”
  有那么一瞬,林桃差点把手里的东西丢了。
  这么个破玩意儿,居然要五百钱!
  合着她手里剩下的一贯钱,只够买两支牙刷的。
  想了想,林桃突然觉得咬小树枝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走的时候,那掌柜的还试图和她讲讲价,林桃直接没给机会,头都没回一下的离开了。
  在这吃饭都成问题的年景里,只有三样东西值钱,一是粮食,二是药,三嘛自然是钱了!
  牙刷这玩意,直接都排不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