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淮川凝神谛听了一会,房间里静寂无声。
  这个傻丫头,真走了,真跟那个贼走了?
  他有点不信,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
  他被忽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太过聚精会神了。
  可房间里,还是一点声息都没有。
  咚咚——咚咚——
  他又敲了敲,力度比原先大了好多。
  还是没有动静。
  咚咚咚……
  他狠狠地敲着,可依然如故。
  不好!
  朱淮川一口气跑到前台,前台的那姑娘正在那打盹呢。
  “同志,你好,我想问问,39号房的那个姑娘,她出去没有?”
  “39号房,那个穿喇叭裤戴眼镜穿皮鞋的女的?”
  “嗯,对对对。”
  “没有吧,我坐在这里,没看到她出去。”
  “没出去,那是怎么回事?”
  朱淮川疑惑不解,前台看来对曹欣怡印象还是比较深的,一下子就说出了她的外貌特征。
  她出去,她应该能认出来。
  难道,她还在房间里,生自己的气,故意不开门?
  “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的,这么高,瘦瘦的,从这里出去?”
  朱淮川追问了一句。
  女子想了想,再一次摇了摇头:“没有,没印象。”
  莫非,他们还在房间里?
  啊,不会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倒也罢了,为何把灯都关了?
  她,不会这么随便吧?
  朱淮川的思绪乱了起来,脑补起房间里不堪入目的画面。
  他们一定是听到了自己的敲门声,怕事情暴露了,不敢开门。
  一定是这样!
  作为有后世经历的人,对于男女之事,要比现在的人看开的多。曹欣怡跟瘦猴,就是睡到了一起,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可是,他就是心有不甘,曹欣怡那样一个好姑娘,就这么被瘦猴糟蹋了,太不值。
  是的,想到她们发生这样的事,他选择的词,是糟蹋。
  不行,这事,他得管!
  “同志,39号房的姑娘,是我表妹,我刚刚去找她,可她不再。我怕她发生什么意外,能不能请你开门进去看看?”
  朱淮川一脸希望地看着前台。
  “这,未经客人同意,我们是不能随便开门的。她是你表妹,她叫什么名字?”
  这话的意思里,已经有了松动。
  “她叫曹欣怡,在这住四五天了,给介绍信的单位是沂阳县朝阳公社王周小学。”
  前台瞥了一眼登记簿,伸手从面前墙上取了一串钥匙。
  朱淮川跟在她后面,心里不知怎么的,砰砰砰如打鼓一般。
  他有点紧张,心里很矛盾,既盼着看到又怕看到,自己脑补的那幅活色生香的画。
  就在这样的忐忑中,前台敲响了门。
  还是没有丝毫动静和声音。
  咔嚓!
  钥匙插进锁孔,微微转动了一下。
  这声音,在平常,完全属于忽略不计的那种,可现在,在朱淮川耳里,却似一声炸雷,把他吓了一跳。
  前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黑暗,朱淮川发觉自己的身子微微颤抖。
  刷——
  前台打开了灯,朱淮川闭着眼睛不敢看,只等着床上传来惊叫声。
  可,什么都没有。
  房间里空无一人!
  床上,被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
  朱淮川的视线,一下子就停在了枕头边。
  那里,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喇叭裤。
  再看床头柜下,一双红色小皮鞋,赫然摆放在那里。
  一场虚惊!
  又不是一场虚惊!
  想象的画面没有出现。
  而曹欣怡,真的走了,跟着瘦猴走了!
  “谢谢,不好意思!”
  朱淮川挤出一丝笑容,向前台表示感谢。
  然后,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软体动物。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后悔,自责,气愤,无助……各种情绪交织。
  这一夜,他就是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着睡着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在一阵汽车的鸣笛中醒来。
  睁眼一看,啊,天光大亮。
  赶紧抬起手腕,一看,不得了,已经七点多了。
  这可真误事,在高第街,哪有七点多才进货的,现在这个季节,四点多就开市了。
  现在过去,恐怕汤都被喝完了。
  朱淮川懊恼地穿上衣服,拿了杯具,打开门,准备到走道尽头的水池边洗漱。
  这年头,招待所的房间,还很少有带卫生间的。
  开门时,他忽然看到门缝下,有一些白色的粉末。
  朱淮川也没介意,昨晚进来是灯光暗淡,没注意到当时有没有。
  再说,以他现在的心情,哪里有心思想这些。
  也就那么瞥了一眼,就走了出去。
  洗漱完毕,他无精打采地回房,把那个破帆布包挎上,也顾不得吃早饭,就走了出来。
  今天肯定暂时不退房了,明天进货,是大概率的事了。
  耽误就耽误一天吧,他只好发挥一下阿q精神。
  不然呢,还能怎么样?
  虽然这样想,但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也许,还能有摊位能拿到货的,死马还当活马医吧。
  在这样的思想支配下,他还是来到了高第街。
  第二次来了,熟门熟路。
  顺着路一直走过去,摊位上虽然还有衣服,但都不是主流喇叭裤。不少老板躺在躺椅上,应该在数钱了吧。
  八十年代看广东,这个时代,有信息渠道的人,如潮水一般,都涌到了高第街,能有多少货不被抢完,还会等到天光大亮?
  “嗨,货拿好了?”
  不得不说,做生意的人,眼睛狠毒。
  跟朱淮川打招呼的,正是卖蛤蟆镜的老板。
  “哦,你好,生意好吗?”
  蛤蟆镜不比服装,没那么抢手,他们的生意,从早做到晚。
  “还行,还行。这次想要多少,我给您准备。”
  做生意的,说话就是不一样,不是问要不要,而是直接问要多少。
  “好说,好说,要的时候过来,您忙,您忙。”
  朱淮川客气地回应了一句,就走开了。
  喇叭裤没着落,当然不会谈蛤蟆镜的事,没有喇叭裤,单卖蛤蟆镜,他想都没想过。
  这次喇叭裤大流行,可是全国性的,从花城开启,然后的京都魔都,再然后就是各地大中城市,最后喇叭下乡,到县城和农村。
  朱淮川知道,即使是重生一世,也不可能吃尽全国市场。
  但,横向的不可能吃遍,纵向的,还是可以把握的。
  就现在这情况,估计各省会城市,都已经开始流行了。也许做了这一次,建康就未必好做了。
  他一路就这样思考着。
  做生意,就要吃头水最好吃,利润大。中水,做的人多了,竞争激烈,出货不易,利润一般。尾水,那就是接盘的,不亏就算不错了。
  “大兄弟,怎么现在才过来!”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抬头一看,“胖姐服装批发”的牌子,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