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酸啊
  还是那棵桃树,桃树下还是两个人。
  “晏三合。”
  韩煦怒意都压在嗓子里,“你当我为什么要拦着他们,不让他们找到你?”
  晏三合:“我知道。”
  “还要不要命了?”
  “要!”
  “要命还接下这个心魔?”
  “两个原因。”
  晏三合伸出两根手指头:“当年你跪地求我,如果我没答应,你如何?韩家堡会如何?”
  韩煦怔住了,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如果晏三合没有答应,他会死,世上也再无韩家堡。
  “其二,每解一个心魔,我就能记起一点身世。”
  晏三合:“无根的人,就是浮萍,天大地大,何处容身?”
  韩煦更是一惊。
  “这是我最后一点秘密,都告诉你了。”
  晏三合低声说:“还拦吗?”
  “拦!”
  韩煦眼里难得的情绪翻涌:“一个人连命都没了,还找什么根?”
  “韩煦。”
  晏三合深吸一口气。
  “你明明是个姑娘,为了韩家堡不得不女扮男装,一辈子不能结婚,不能生子,不能以真面目露在世人面前,你为什么还心甘情愿?”
  韩煦:“……”
  “因为你姓韩,你没有选择;而我是解魔人,我同样也没有选择,我不可能真正看着朱家人一个个死去,而无动于衷。”
  她声音发沉,“韩煦,我是怕死,我是想逃,可人终是有一死的。”
  “晏三合,如果李不言在这里,她会拦吗?”
  “不会。”
  晏三合口气笃定,“她只会说,你先死,我随后就来。”
  韩煦眼眶一热,雾气瞬间蒙住了眼珠子。
  许久,他道:“第一,让李不言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第二,有任何难事,记得第一时间找我。”
  晏三合看着他,弯唇一笑:“好!”
  宅门口。
  朱三爷一脸的忧心忡忡:“我说三爷啊,晏姑娘不会又出尔反尔了吧?”
  想什么呢?
  谢知非冷笑:“她从来一言九鼎。”
  朱三爷心说她要一言九鼎,自个就不会气晕过去了。
  “可我瞧着那位韩公子和晏姑娘的关系很不一般啊?”你谢三爷都得靠边儿站。
  “万一……”
  朱三爷看了眼三爷的脸色,没敢再往下说,从怀里掏出三文钱,打算给自己算一卦。
  谢知非气得牙根直咬,狠狠咽下一口酸水,朝身后的丁一、朱青道:
  “夜里去村上打听一下,这几日晏姑娘和那个姓韩的,都做了什么?”
  丁一看着爷胸口一起一伏,赶紧劝:“爷啊,晏姑娘眼神没那么差吧,姓韩的那张脸……”
  “给老子滚!”
  谢知非低吼一声。
  是担心他们孤男寡女吗?
  他是想打听有什么事情值得晏三合急急忙忙,千里迢迢的赶回来。
  这个蠢货!
  ……
  朱三爷这卦刚测完,嘴角的喜悦还没有扬起来,就见晏三合走近,正色道:
  “今晚你们先休息,明早丑时二刻准时出发,统统骑马,争取一个月的时间赶回京城。”
  这就算是同意了?
  朱三爷长松一口气后,小心翼翼道:“晏姑娘,我这屁股……”
  还屁股呢?
  晏三合声音冷淡:“府上已经死了两个人。”
  朱三爷一听这话,又觉得眼前开始天旋地转,“那我二嫂……”
  “是谁我不知道。”
  晏三合打断:“我只知道这才刚刚开始,两条人命远远不够。”
  “哎啊,我的天……”
  朱三爷一声哀嚎,人又软了下去,身后的两个侍卫赶紧扶住。
  谢知非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晏三合,要不咱们现在就出发?”
  “欲速则不达。”
  晏三合扭头,看着一旁看热闹的石婶他们。
  “石婶,按老规矩,帮我备上一个月的干粮,八人份的。”
  “好,好,马上就去准备。”
  “记得给钱,二百两。”
  晏三合朝谢知非扔下这一句,与韩煦一前一后走进了书房。
  关门声传来,谢知非的心口跟着疼了一下。
  要不还是让丁一夜里打探一下,他们孤男寡女的,这些日子都干了啥?
  怎么这么抓心挠肺的呢!
  ……
  干粮只备一个月,那么也就是说,回程的路,比来时的路还要赶。
  怎么个赶法,众人心里都有数,只怕得不眠不休了。
  谢知非命所有人洗漱、更衣,吃饱饭,又和朱三爷商量,实在不行他和晏三合先一步回京,朱三爷坐马车,可以稍稍慢一点。
  “不成的,不成的。”
  朱三爷连连摇头:“这事本来就是我朱家的事,我跟你们一道回京。”
  “你既然这么说,那就心里做好准备,反正这一路不会好过,以后也别再叫苦叫累。”
  他听得,晏三合听不得。
  朱三爷老脸一阵发烫,“你和晏姑娘说,怎么快怎么来,我死都不会拖她后腿的。”
  “成。”
  谢知非脑子里揣着他这一句话,跑去敲书房的门。
  晏三合来开的门,“什么事?”
  谢知非飞快地瞄了一眼屋里,明明心里酸得不行,还故作镇定道:“累吗,不累的话带我四下转转。”
  “你不累吗?”
  晏三合看着他眼下的青色,“这地方、这宅子跑不掉的,你先睡觉,休息好。”
  谢知非:“睡哪里?”
  晏三合:“???”
  谢知非表情很无辜:“你也知道我这人挑剔,不干净的地方我可不睡。”
  都这个份上了,你还有心思挑三捡四?
  晏三合指了指对方的屋子:“就睡那里去。”
  谢知非扭头看看,身子没动,“那屋子……”
  “我的。”
  “那你呢?”
  “我在书房对付一晚上。”
  “我睡书房,你睡屋。”谢知非一脚踏进去。
  他身形高大,几乎是贴着晏三合的脸而过,身上的衣裳好些天没换了,灰尘汗渍扑面而来,晏三合觉得呼吸都不舒畅了。
  这人的存在感,怎么这么强?
  谢知非走到窗前,桃花眼朝太师椅里的韩煦看过去,然后往榻上一坐。
  倘若此刻小裴爷在,一定会尖酸的来一句:谢五十,你瞅瞅你的德性,跟狗在树上撒尿画地盘的样子,有区别吗?
  韩煦要不是脸上挂着一层仿人皮,是真的想笑了。
  明摆着,这位爷对他有酸意;
  也明摆着,这人对晏三合有意思。
  他故意走到晏三合身边,揉揉她的脑袋,“我先走,回了京城再联络。”
  刚刚两人躲在书房,就是在说分道扬镳的事儿。
  韩煦还要在云南府分部再呆几天,然后一路北上,每个分部都视察一遍,不和他们同行。
  晏三合点头道:“我送你。”
  “好。”
  两人又一前一后的走出了书房。
  谢知非阴沉着脸,看着门的方向一言不发。
  又开始挠心挠肺了。
  要不要让丁一捏个姓韩的小人,然后每天扎他一万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