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槿茵第一次说别的世界的事情。
  “是你本来的世界吗?”五条悟单手支着脑袋,逆着光盯着槿茵看。
  “不是,不过他们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槿茵将桌子上的光团全都收进了主神空间,神力消耗到了这个程度,是时候了,“我要回去了。”
  五条悟低下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他漂亮的眼睛。
  “应该要二十年左右吧,你也不小了,找个……”槿茵说。
  说出这句话之后,槿茵心里感觉就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
  五条悟已经28岁了,因为童颜的关系看起来还很年轻,但是的确已经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
  现在负担也减轻了很多,可以组建家庭了。
  想嫁给他的世家女子绝对可以把五条家门槛踏破,其中不乏合适的世家贵女。
  如果槿茵并不是神的话,以她17岁的年纪,和五条悟相差了11岁,怎么看怎么不般配啊,搞不好还会被人认为是觊觎五条家业的坏女人。
  鱼唇的凡人们,虽然她的资产比不上家底深厚的御三家,但也是称得上富贵的。
  “随便你,”五条悟打断槿茵,抬起头,墨镜从他的鼻梁上滑落,宝蓝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管你二十年还是五十年。”
  他都等得起。
  五条悟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自己已经是快奔三的人了,要成熟稳重,好好告别吧。
  “五十年也行啊,到时候即使你是童颜,也变成老头子啦,哈哈哈。”槿茵扬起下巴,挑衅味十足。
  成熟什么都滚蛋吧,这女人就是欠教训,注孤生吧!
  所以说他喜欢谁不好,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女人。五条悟在心中好好反省自己。
  “最强在颜值上也永远是最强,就算五十年后我也是最帅的。”
  “哦,就你这性格,我就等着看你孤独终老的样子呢。”
  五条悟被噎住了,是不是孤独终老这完全不看颜值啊,他想陪伴着过完这一生的人就在面前,而她马上就要离开他的人生了。
  吵架可以输,面子不可以丢。
  “你就看着我子孙满堂吧!”五条悟霸气放话,摔门离去。
  最好如此吧。
  槿茵不得不承认,心里是自私地想要五条悟能等她的。
  和同学们道别,只是说自己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且离开的期间都没有办法联系了。
  野蔷薇和悠仁还抱着她哭了很久,让槿茵都感动了,跟着二人一起潸然泪下。
  野蔷薇x悠仁:槿茵学姐走了,以后谁请我吃大餐啊,呜呜呜。
  假如槿茵会读心术的话,那就是另外一个结局了。
  真希、棘、胖达和顺平表面上都是稳重的大人了,三人面色沉痛地与她告别,仿佛正在灵堂中对着她的遗像哀悼一样。
  而乙骨更不用多说了,只要里香在他身边,其他什么的无论如何他都不在乎了。
  里香……里香觉得松了一口气,情敌走了,这场战斗是她胜了。
  硝子松了一口气,再和槿茵待下去,她怕自己性取向要不正常了。
  夏油杰觉得之后几十年,五条悟的表情一定都很精彩。
  果然,咒术高专找不出一个正常人,怪不得惠总是觉得与他们格格不入,现在槿茵也体会到了这种心情。
  和惠道别实在是有点为难她,惠是一个心思敏感脆弱的孩子,从小失去母亲、被父亲抛弃,毫不夸张的说槿茵对于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这个人也要像他的父亲和母亲一样抛下他了。
  好在惠已经长大了,还有两个很好的朋友,一个平时不靠谱、关键时刻还算靠谱的老师,槿茵也不太担心他。
  “哦,什么时候回来。”
  出乎意料的是,惠听说槿茵要离开之后的反应十分的平静,槿茵额角冒汗,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暴风雨前的平静。
  其实并不是,惠知道自己的姐姐从小就与众不同,超乎常人的智慧、实力,和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祓除咒灵时异常的积极。
  总觉得她看起来并不像是她表现出来的那般,虽然每天总是嘻嘻哈哈,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经常会有出人意料的举动,让人怀疑她用来思考的器官——脑子出了问题。
  但他不相信,一个真的心思单纯的乐天派,会有像槿茵那样的眼睛。
  深邃又让人安心。
  这样的姐姐让他猜不透,他预感到总有一天,她会去做自己需要做的事情的。
  “二十年左右吧,总之我会快点解决的,惠你要照顾好自己,平时少和五条悟混在一起,虎子和蔷薇都是很好的人,你要珍惜他们,还有可以多找真希和乙骨训练,打架的时候要小心不要受伤……”槿茵内心十分愧疚,关心的话好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惠静静地听着,他知道以后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听见了。
  “去哪里?”等槿茵大概讲了十分多钟之后,惠又问道。
  可终于有人问了,没人关心她去哪个联系不上的地方。
  “我要去另一个世界啦,很远很远,所以你们要乖乖等我回来啊。”
  少年,你为什么用这样一双死鱼眼看着她,她说的都是事实啊。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姐姐中二病晚期了,”槿茵化身读弟机,惠木讷地点了点头,“还有更厉害的呢,我告诉你我可是神哦。”
  这年头说实话是没有人相信的,槿茵深深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摸着自己被狠狠踹了一脚的屁股,泪别了“乖巧”的惠,槿茵循着气息找到了最后一个人的所在处。
  不出所料,这家伙果然除了赌马啥都不会吗?
  马场声音十分噪杂,各种马蹄声、叫喊声混杂在一起,吵得槿茵脑袋都隐隐作痛了起来。要不然还是快点把这个除了赌博一无是处的男人,送去找她的老妈吧,也只有惠妈能够管住他了。
  “伏黑甚尔。”槿茵站在伏黑甚尔身边,甚尔坐在椅子上面,身体微微向前伸,目光炯炯地盯着马场上的情况,对于槿茵的出现浑然未觉,有人叫他也没有听见。
  槿茵觉得甚尔和马场一起形成了一个世界,而她被隔绝在外面。
  她额头上忍不住暴起了青筋,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甚尔的耳朵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混蛋甚尔!”爆炸一般的声音,一瞬间压过了马场上所有的喧嚣,众人目光被吸引过去,见怪不怪地又移开了目光。
  马场上每天都有家人来认领沉迷赌博的人,他们都当成家常便饭了。
  “哇!”甚尔壮硕的身躯都震了一下,转头看向槿茵。
  “你要是敢问我我是谁,我就打爆你的头!”
  “没大没小,你就这样和老爸说话的?”甚尔装模作样的怒骂一声。
  还记得呢,看来没有理由动手了。
  “不是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吗,你这样我很没有面子。”甚尔无语地撇了撇嘴。
  “我要离开二十年。这真是最后一面了,我看你也活不了二十年了。”槿茵抱着胳膊面带嘲讽地看着甚尔,这家伙长年对自己的身体疏于照顾,即使是天与咒缚器官也会衰老。
  “离开?随便你去哪,去地狱也无所谓啊。”亲爹啊。
  槿茵早就知道甚尔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只是尽自己作为子女的一份职责,通知一下他罢了。
  “我走了哦。”槿茵瞄了一眼不远处的角落。
  “快走快走,挡着我看马了。”这是毫不留恋的甚尔。
  槿茵当然不是和这个没心没肺的渣爹说的,她是和那个因为分开之前没有说出心里话,巴巴地跟了她一路的笨蛋说的。
  阴影里走出一个白发男子,他的鼻梁上带着一个颇为滑稽的墨镜,遮住他情绪翻涌的眼眸。五条悟手放在后脑勺上,一点都没有被发现了的尴尬。
  “哈哈,好巧,槿茵也在这里啊。”五条悟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巧啊,五条先生也喜欢赌马吗?”槿茵和善的微笑。
  “不!一点都不喜欢,我正直善良、勤劳诚恳、乐于助人,黄赌毒一律不沾,不抽烟不喝酒,是当代的模范好男人,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居家必备好丈夫!”五条悟慌忙上前一步自证清白,并积极地推销自己。
  沉迷赌博的坏男人甚尔,狠狠地剜了五条悟一眼。
  有孔雀在他闺女面前开屏。
  他认出来了这只孔雀是之前差点杀了他的男人。
  “那万千少女真是有福了呢。”槿茵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这家伙再不抓重点,她立刻就给他表演个人间蒸发。
  “呸呸!口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五条悟终于把情话给憋了出来。
  让他说点好听的,可比祓除特级咒灵都要难上千倍。
  虽然他的脸皮堪比城墙,但奔三老处男在追求女孩子上还是一张白纸。五条悟再上前一步握住了槿茵的手。
  “还想要弱水三千啊。”槿茵岿然不动,别和女人讲道理。
  饶是五条悟都感觉自己有口难辩。
  麻了,不谈恋爱比事没有!
  那他只能,长臂一伸,便不容拒绝地把槿茵按在了怀里面,语言失去了颜色,那让他的心告诉她吧。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