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李大师请来了!”
  就在萧平陷入沉思之际,门外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虽然已经尽量将音量提高了,但还是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从院中进屋的房门并没有合拢,轻轻被推开。
  一名穿着管家服的老者,身后领着一位头戴黄冠,身着宽大的深蓝色道袍,里面套着一件黑色褂衣,脚履黑白色布鞋的道士,就进了门。
  一边领路,一边口中高呼:
  “李大师请来了!”
  “快让让......让让”
  “先让李大师进去!”
  钟老板听见老管家来了,连忙站起,收拾了下悲怆的心情,脸上对刚进门的道士挤出几丝微笑:
  “李大师你好,敝人姓钟,久仰久仰!”
  “钟老爷!幸会幸会,我听说近日府内不安宁,连夜从百八十里外赶回来,为钟老爷消灾。”
  那黄冠蓝袍的道士,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抚须,身后背着个硕大的木箱子,鼓鼓的,也不知道放了些什么物什。
  一开口就透漏出惊人的脚力!
  “一夜间行走百八十里!”
  钟老板显然也被镇住了,惊呼出声。
  “李大师还是个武道高手!”
  黄冠道士颔首抚须,谦逊道:
  “高手之言不敢当,不敢当,入品至今已经有十余年,路上取巧,用了张珍贵的神行符,特为钟老爷解忧而来。”
  钟老爷听罢,颇为感动,连忙唤人请座。
  黄冠道士也不耽搁,在角落将背后的大木箱放下,走到钟氏面前,细细查探。
  只见他,脚踏八卦步,手持雷击木,腰悬天师令,胸坠照妖镜。
  一身行头,看起来就颇为专业,使人信服。
  相比之下,萧平空手而来,自李大师到来后就站在角落沉默不语,也难怪钟老板更相信面前的道士。
  黄冠道士先是绕着钟氏走了几圈,然后眉头紧皱,停了下来,走到众人面前。
  钟老爷见到这表情,心里一咯噔,连忙问道:
  “大师!你...你可看出这是什么个情况?”
  李大师沉着脸,仍然紧皱着眉头,嘴里还念叨些奇奇怪怪的咒语,过了片刻,才回话:
  “钟老爷,莫急,莫急,钟夫人之症结,我已了然于胸,且待我到院中一观,对症下药!”
  说罢,率先起身,走出房间,到内院中去。
  众人信服,都尾随着离开。
  萧平从沉思中醒来,终于想起这是个什么情况。
  那股奇怪的,令他感到恶心的气息,分明符合书中记载的一种异兽的描述!
  众人都来到院中,萧平心中已经了然,保持现状,钟夫人大抵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因此也不急着打断,想看看这头戴黄冠的道士李大师,要弄些什么名堂。
  只见李大师来到院中,将胸前挂着的照妖镜拿在手里,一手持镜,一手持桃木剑,四处乱晃。
  脚下踩着玄奇的步法,口中快速诵咒,脚踩黑白布鞋,时而在假山,围墙上飞奔借力。
  深蓝色的道袍翻飞。
  钟老板和老管家,虽然看不大懂,但大受震撼!
  良久之后,李大师将整个后院都跑了个遍,终于停了下来。
  不愧是九品武者,如此剧烈的运动过后,此时站在众人面前,仍然脸不红气不喘,面如平湖。
  不待钟老板开口询问,头戴黄冠的李大师先出声道:
  “钟老爷,我已探明此事缘由,且随我来!”
  说罢,就带头走向内院靠墙一侧,夫人小姐们梳洗用的水井走去。
  身后,萧平混在众人中,眉头一皱,发现此事恐怕并不简单。
  因为那水井,刚一出房门,萧平就察觉到了。
  水井中,有与钟氏身上相同的气味,并且极其浓烈。
  换而言之,这个黄冠布鞋的李大师,似乎是有真本事的!
  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众人经过院子中间的假山活水,盆植的奇花异草,随着李大师来到院子靠西南角,墙边的一处空地。
  正是在那口水井旁。
  此时,李大师正站在井边,面色严肃,沉声对身后的钟老板、老管家,以及一应婢子家丁道:
  “钟夫人身上的症状,就应在这口水井中!”
  闻言,钟老板脸色微微一变,和身旁的老管家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明悟。
  李大师瞥见了两人的小动作,心中立马有所猜测,但面色不变,紧接着就说道:
  “钟老爷,您可以唤来府中年份久些的下人,打听打听,这井中,是否死过人!”
  听到这话,身后跟来的婢子家丁,都纷纷探头接耳,小声议论,有大胆些的,都在讨论府中何时溺死过人。
  老管家和钟老板,见状,都沉默不语。
  有个小管事是机灵的,就要上前询问,是否唤来院中的老人。
  还没说话,就见钟老爷把手一抬,制止了身后下人们的议论。
  “不必了,此事,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
  随后,才将此种缘由细细道来。
  钟老板和钟夫人,成婚已经十余年了,至今膝下无子,却并非是没有生育。
  大约在刚成婚不到一年,钟夫人就有了三个月身孕,钟老爷和家中的老太太,都十分高兴,连着府里,也是张灯结彩,为家主贺。
  半年后,钟氏诞下一子,是早产儿,幸亏这世界有神奇的武道力量,母子才得以双双平安。
  但也因此,后来钟氏再难生育,这是后话。
  有生以来第一个孩子降生,钟老板和钟夫人都十分欣喜,连带着钟老爷后家的老丈人,也连连开怀大笑,喜得外孙。
  但天有不测风云。
  钟家小少爷三岁的时候,某个下午,由于婢女们的疏漏,放小少爷在院中玩耍,却不慎跌入井中。
  等捞出来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以至于后一月,钟夫人都终日以泪洗面,钟老爷也是悲怆万分。
  也是自此事后,老丈人一气之下,不再和钟府来往。
  痛失幼子,钟老爷因此将府中婢女家丁通通换了一批,也只有刚搬来时,就进了钟宅的老管家才知晓此事。
  往事重提,院中,钟老板仍然满脸忧愁,老管家也是长吁短叹。
  头戴黄冠的李大师,这才恍然大悟。
  “正是如此!”
  “今日钟夫人之症结,盖因此事而起!”
  按照李大师所说,昔年有幼童溺死于井中,怨气凝结,经年不散。
  一直到今日,怨气已经到了一个庞大的地步。
  想必是钟夫人在水井旁梳洗之时,被井中怨童附身,迷失了心智,因此才会做出种种奇怪的举动。
  钟老板听得连连点头,连忙追问:
  “那大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消除我那可怜孩儿的怨气?”
  李大师沉吟片刻,思索过后,才给出了建议:
  “幼童枉死,对至亲,尤其生母最为怨恨,因此,只要钟氏还在京城附近,必然被其愤恨,怨气缠身。”
  “以我的建议,钟老板不如搬出京城,暂时避开,等怨气消散得差不多了,再回来。”
  李大师的分析合情合理,钟老板信服,却陷入两难中。
  钟家主要产业都在京城,若是举家搬离,只能变卖家产,在别的地方另起炉灶,此间事,不是一个困难可以形容的。
  但一想到,如今唯一的至亲,在自己一无所有时,就非君不嫁的妻子,此时正在苦痛之中,就难以忍受。
  挣扎着,钟老板做出了决定,长叹一声,说道:
  “就按大师所言,就算经历再多的困难,钟某只愿内子平安。”
  “大师不辞辛劳,前来相助,钟家必有重谢,稍后奉上。”
  说罢,钟老板就要散退众人,为接下来的事做准备。
  “诸位,且慢!”
  就在这时,一道干净温和,清晰入耳的声音在众人身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