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君臣二人,在御前侍卫环绕之下,向着那夜幕下风景秀美的北海之畔走去,此刻二人谈笑风生。
  看的出来此刻的万岁爷兴致高涨。
  “哈哈哈。”
  随着万岁爷爽朗的大笑声不时响起,而侍卫,宫女,太监人人脸上都洋溢着讨好的笑容。
  细琢磨。
  这位才刚刚亲政便伙同自己的心腹爱将,厂卫心腹以及大明武勋,扳倒了一个居心叵测的内阁首辅,还有他背后的党羽。
  虽然只是个成色不足的代理首辅。
  不过。
  晋党失势,张思维下野已经足以向天下人宣告。
  天子正式亲政了!
  年仅十九岁的万历爷用雷霆手段,宣告了他长达四十年皇帝生涯的开始,而他的一生是指挥着明军南征北讨,左冲右突。
  为大明中兴奋力一搏!
  思绪起伏中。
  朱翊钧在前面大步流星,而沈烈落后一步紧紧跟随,一边走,一边应承着,却在不经意见忽然发现。
  初遇见时那位憨憨的青涩少年,已经在悄无声息之间变得威严沉稳了起来,有了帝王气象。
  沈烈暗自心惊。
  这才几天呐?
  可朱翊钧却不顾天子仪态,信步走到了湖畔,便扯着沈烈的衣服袖子,将这爱将带到了北海之上。
  二人只带着几个侍卫,几个宫女便一同登上了四平八稳的平底大龙船。
  迎着微风。
  随着侍卫将大船一路划到了湖中央。
  而四周围。
  此时早已开满了莲花。
  夜半泛舟。
  花香怡人。
  放眼望去是一片洁白,一望无际的花海中,一些吃不饱饭的太监,宫女乘着小船,正在忙着采摘莲藕莲子。
  见龙船突然驶来。
  那些太监,宫女们惊慌失措,便赶忙在小船上盈盈下拜。
  朱翊钧只当没看见,兴冲冲道:“朕已下旨,首恶必究,将蒲州举子李槐等一干人等系数捉拿归案,将这京城内的大小三百余家蒲州盐铺,一百余家粮铺一并查抄,财物充公!”
  沈烈忙道:“陛下圣明。”
  乱世当用重典。
  该杀的杀,该抄的抄,该流放的流放。
  党争便是如此血淋淋。
  失败了。
  总要有一批人脑袋落地,而教坊司中又多了一批落寞的富家小姐,想必这便是大明律如此严苛的本意。
  以儆效尤!
  再说了。
  抄家也不失为一门稳赚不亏的好生意,并且这门生意还是为厂卫量身打造,绝对是一本万利。
  一眼望不到头的莲花海中。
  朱翊钧又兴冲冲道:“这一回,朕该怎么赏你?”
  沈烈一愣。
  稍一沉吟。
  沈烈便试探着问道:“不如陛下将抄家所得银钱,分一些给臣?”
  说着沈烈便苦起脸来。
  开始哭穷。
  “陛下……臣苦呀!”
  言下之意。
  沈烈小心翼翼的暗示着,陛下抄家得了这么一大笔钱财,至少几十万两雪花银,要是都充入内帑,吃了独食可就不合适了呀。
  “臣的东缉事厂都要穷的揭不开锅了呀!”
  闻此言。
  看着沈烈愁眉苦脸的样子,朱翊钧啼笑皆非,却很快洒脱道:“好,朕分你……两成!”
  沈烈立刻便眉开眼笑道:“谢陛下赏赐!”
  大气!
  两成真不少了!
  而一旁侍奉的侍卫,宫女都惊呆了,难怪皇上让人将龙船划到湖中间,原来是为了和沈大人商量着怎么分钱。
  谁见过皇上和臣子分钱还得商量呀?
  这是分钱么?
  怎么看怎么像是分赃。
  可这话当然没人敢说出来。
  不管怎么说。
  朱翊钧兴致依旧高涨,笑着道:“除了银钱,你还要什么赏赐,都一并说出来。”
  这回立的功劳太大。
  区区银钱。
  似乎不足以表达万岁爷心中的喜悦。
  而沈烈实在不想要什么赏赐,便往周围看了看,便走到了龙船边上,随手摘下了一颗莲子。
  剥开了。
  尝了尝味道。
  “嗯。”
  真是甘甜。
  于是沈烈心中一动,便轻声道:“陛下要赏,便将这湖中的莲藕,莲子多赏赐一些吧。”
  说着。
  沈烈便憧憬了起来。
  这可是宫中出产的食材呀,若是拿出去做成菜想必能卖个高价。
  朱翊钧一愣,很快放声大笑了起来,奚落道:“你呀……还惦记着你的食为天,便宜坊呐?”
  沈烈忙道:“是。”
  那可是我沈家的安身立命之本。
  “微臣本就是个厨子,陛下可不要小看了厨子……”
  说这话的时候,沈烈想到的其实是瓦格纳雇佣兵的老大,那个叫普里戈金的厨子。
  那可是个狠人。
  绝世凶人!
  连骄狂的米帝大兵闻其名,也会肝儿颤的狠人呀。
  所以干嘛看不起厨子。
  朱翊钧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万岁爷听到这话便很开心,洒脱道:“准,这湖中的莲藕莲子都归你了,明日朕便叫他们去摘!”
  沈烈赶忙谢恩。
  “谢陛下恩典。”
  欢声笑语中。
  朱翊钧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笑着道:“如今内阁空出了一个位置,你说,朕应该让谁补进去?”
  看的出来万岁爷此时很得意,如今手中握着一位阁臣的名额,不管将谁补进来,必将对他这个皇上感恩戴德。
  然后帝党便又壮大了许多。
  而对于他这个刚刚才亲政不久的天子来说。
  此事意义重大。
  而四周围。
  在这龙船上服侍的几个宫女,太监不自居的纷纷竖起了耳朵,也不知为何便紧张了起来。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沈烈却懒洋洋道:“臣不知。”
  别问我。
  “臣能将厂卫这摊子事管明白,已经少活十年了。”
  当这个官简直就是活受罪呀!
  沈烈算看明白了,今日这叫平台奏对,皇帝问计,咱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便是了,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
  可千万别吹牛!
  若是像读书人那般将牛皮吹大了,却又难以实现,耽误了朝廷大计,惹毛了皇上,只怕日后会落下个千刀万剐的结局。
  又何必呢?
  想及此。
  沈烈便老实巴交的抱怨道:“臣是真不想当这个狗官,臣……还不如回家当厨子呐!”
  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么。
  “自从当上了这个狗官,臣……哎!”
  其实沈烈想说,老子现在成天忙的狗一样,就连和媳妇见一面,亲热一下都得提前安排。
  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随着沈烈一通抱怨,不愿掺和皇上选阁臣这种破事儿,万岁爷便笑的更大声了,便又奚落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