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以后,我和陈嘉颜已经在院子里等着。
  大五穿着淡灰色的汗衫,脚下踩着懒汉布鞋,不紧不慢地锁好门。
  他在墙角扛起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用下巴指了指门口:“走吧。”
  路上,我故意探了探口风:“五哥,村子里丢的东西,找到了么?”
  “嗨!”大五一撇嘴:“哪有那么好找?”
  “村长不是说封门吗?你带我们出去,不会出问题吧?”
  大五轻笑几声:“昨天晚上,村长暂时解开封门,就是因为今天赶大集。”
  “在集市里,能用我家的粮食,换你家的锄头,也能用钱买东西。”
  说着,他把手指向前方,我已经隐约能看见些人头攒头。
  “看见了吧?”
  大五缓缓放下手:“这地方,是老百姓吃饭的地方,不让老百姓吃饭,不得生吞了他?”
  我接茬赶紧问道:“除了糊口,也能赚点钱吧?”
  大五脸上泛起丝丝得意:“以前不行,现在可不一样了。”
  “就是你住的那间房子,都是我在集市上赚的。”
  说完,他还不忘拍拍肩上的麻袋。
  想在农村盖一间瓦房,怎么也要万把块钱。
  按照鲁大山所说,以前的村民,一年到头也就赚几千块钱。
  这一座房子,比得上好几年的收入。
  如此看来,肚脐村的村民,还真是发了一笔横财。
  我装作一脸不知情:“买卖的不就是米面粮油之类的吗?”
  “这还能发财?”
  大五咧嘴一笑,刚要说话,立马闭上了嘴。
  这个农村汉子不是特别会伪装,一抹慌乱很明显在脸上划过。
  “一会你就知道了。”
  几秒钟,他憋出一句没什么含金量的话,算是给我个答案。
  集市上,早就有人摆上货架子,提前占好位置。
  说是货架子,其实就是几块纸壳子,更有甚者,把自家的面板扛了过来。
  自行车和独轮车在狭窄的路上顶牛,以至于这个不大的集市,竟然有了堵车的趋势。
  叫卖声掺杂着嬉笑怒骂在集市上空笼罩,有些嘈杂,却也热闹。
  大五虽然扛着麻袋,可在人群中好似游鱼,三两下穿过人群的缝隙。
  终于,他在一片空地停了下来。
  “哗啦”
  麻袋被抖落开,一块块刷碗用的炊帚。
  这东西是用老丝瓜瓤所制,看着平平无奇,实则技术含量极高。
  大五的麻袋,就是他的摊位。
  我看着一块块炊帚,狐疑道:“这一块能卖多少钱?”
  “五块。”
  “卧槽!”我赶紧竖起个大拇指:“靠炊帚能盖个瓦房,五哥厉害啊!”
  大五随手拿起一块炊帚,脸上难掩得意:“全村只要我会做这东西,东西自然不愁卖。”
  “老李家有个饭馆,村里的红白喜事都去他家办,只要他家饭馆不黄,我能挣好几个瓦房!”
  我只能默默叹息一声:只顾着闷头挣钱,早晚死在钱上。
  过了一会儿,大五突然站了起来,兴奋地摆手呼喊。
  “李哥,我在这呢!”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穿着白短袖的老头,正透过人群东瞧西望。
  估计,这就是大五的财神爷吧?
  老李侧身挤过人群,站在摊位面前,随手拿起一块炊帚,大五顺势递上笑脸。
  “这次带的够多,你要不要点点数?”
  “点数?算了吧!”
  老李的抬头纹很深,一说话便在脑门上挤出三道地垄沟。
  大五脸上的笑容立马凝固,晃荡在半空中的手无处安放。
  “这、这咱们都说好的,老哥可别玩我啊!”
  老李把炊帚一扔,叹了口气:“是有人玩你老哥!”
  “之前,好几家都在饭馆定了席,我早上去后厨一看,菜和肉都臭了!”
  说完,他冲大五摊开手:“别说赚钱了,这一次,得赔死我!”
  我在一旁默默听着,心里替他长呼一口气:赔得好!
  这种靠术法弄来的邪财,早晚得还回去。
  用钱还,总比用命还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