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阵阵,夜幕已经很深了,安清悠静静的依偎在萧洛辰的怀里,这种北胡式的帐篷毡房,她还是第一次住。
  “你刚才叉着腰骂人样子特别有劲儿,你现在可是越来越像我的女人了!”萧洛辰轻轻地拥着怀中的妻子,忽然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我以前不像你的女人啊?”安清悠翻了个白眼儿,两只手却是环到了萧洛辰的颈后,把他吻在额头上嘴巴往自己唇边按。
  一阵悄无声息的静默,两人的嘴好像被什么给堵住,毡房不是那么隔音,外面的风声里偶尔传来了些声响,却仿佛是些男女之间的呻吟之声透过帐篷飘然而来。
  辰字营在这山谷里隐忍密训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要去执行自己的使命了,这几天不知会有多少人要抓紧时间抵死缠绵。
  两人的毡房里似乎也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传出,两条白花花的身体却仿佛融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良久方歇。
  云雨初歇,萧洛辰轻抚着如绸缎般光滑的皮肤,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
  “真有些不想走了,其实……其实我也想过不去的。”
  安清悠扑哧一笑,趴在萧洛辰的胸口用手指划着圈圈道:“想不到我们的混世魔王萧大英雄,居然也有临阵退缩的时候?可不是小女子成了红颜祸水,耽误了军国大事?”
  “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我真想过不去,真的。”
  萧洛辰低头捏了一下妻子身上最翘起的地方,似是在惩罚她的嬉笑,口中却是轻轻地道:
  “小时候,我就常听父亲说起北胡的祸害。这辰字营你也见到了,都是些在被北胡祸害过之人,他们大多是边塞上的老兵,身上背着血海深仇。那一年老爷子让我秘密组建辰字营的时候我就常想,一定要有朝一日,平了这边塞胡虏。让咱们大梁国边陲永靖。当然,说没有私心也是假的,为军者,谁不想做个纵马千军的绝世传奇?那时候光想着当英雄,当名将,满心里都是这个!”
  安清悠边听边轻轻地点头,那样的年纪,谁没有点少年人的心中热血,谁没有点像做大英雄大将军的渴望。安静地听完了萧洛辰的话,却是轻轻地道:“那后来呢?”
  “后来皇上让我做的事越多,我的心也就越硬,总觉得为了帮师父下好这盘大棋,便是有人需要为此付出代价也没什么。为了大梁江山嘛!可是后来遇见了你,我的心却一点一点儿的软了下来,很多以前不会去做的事情去做了,很多以前觉得必须要用强硬手段的地方也不是那么不留余地了。”
  萧洛辰说着说着,脸上居然微微露出了一丝苦笑,口中却是毫无保留地道:
  “你知道吗?在你扑进我怀里哭着说让我不要去的时候,我真的差一点就说不去。皇上也是人,他也有弱点也会被人钻空子。凭咱们俩的手段本事,我要想法子留在京里做个出主意的未必便没有机会!可是思来想去,整个大梁国里对于那边没有人比我研究得更多分析得更熟,若出北胡,我的任务本就是作为奇兵深入敌腹,这等事虽然最为危险,但是当真是没有人比我再合适了。”
  安清悠听着萧洛辰的叙说,心里不禁又有一些酸楚,可是这一次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笑容道:“为了大梁江山?还是为了做个绝世英雄?”
  “劳什子的江山,狗屁的英雄!一文不值!”
  萧洛辰忽然也笑了,笑得居然比安清悠还开心,口中却是清楚无比的说道:
  “这一次不得不去,不是为了什么江山社稷的永保安宁,也不是为了什么英雄名将的大富大贵流芳千古,我只盼着将来咱们这大梁国里,再也没有人需要因为刀兵之祸而家破人亡,再也没有人需要背妻离子的征战大漠,甚至……再不需要有人隐姓埋名地在这山窝子里训练这辰字营!”
  “如今就没有半点私心?”
  “私心当然也有,夫人不是给我下令了么,我只盼着能够把这些兄弟尽可能多的带回来,让他们和妻儿老小团聚。当然,这一战我一定要打赢,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不就是为了能够回来和你过这下半辈子?”
  萧洛辰轻轻拥着怀中玉人,脸上微微一笑。
  安清悠的眼圈似乎又有点微微发红,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半点眼泪滴落下来。她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把头轻轻靠在了萧洛辰的臂弯里,口中喃喃地说道:
  “你是我的男人……我的男人……你是一个盖世英雄!”
  就这么相拥相偎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安清悠忽然轻轻地问道:“还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你为我做的已经很多了,不需要了。清洛香号已经打下了足够厚实的底子,母亲那头对你也是满意得紧,我和父兄们领兵在外,老爷子固然要把萧家尤其是你这个知情之人给盯紧了,可是若有人要动你半根毫毛,只怕他老人家出死力护着你还来不及。这些加起来,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之前倒是有件小事,如今却也是机缘巧合,正好让你给解决了。”
  “小事?什么小事?”
  萧洛辰微笑着道:“还记得咱们俩初遇之时的情形么?那时候你可是凶得可以,对我从没好脸不说,还百般作弄。我找你寻一个消人身上气味的方子,却是为此吃足了苦头。不过你和了空大师斗香,那手真水无香的功夫一露,我这心里登时便踏实了。”
  “等等,你说什么?消人气味的方子?”安清悠忽然间眉头轻轻一皱。
  “对啊!连了空大师做出来的七喜之香都被消得气味皆无,又又何况人哉?到时候只需带上那么一批母液,那消人气味之事自然便是轻轻松松。”
  萧洛辰口中有些不在意地道:“北胡那边尤其是军队,都养有狼獒作为警惕之用,这狼獒鼻子最灵,无论是防备还是追踪,一旦闻到了生人的气味,那就登时如跗骨之蛆般的不死不休……”
  萧洛辰还待再说,安清悠已经猛然间一骨碌爬了起来,口中惊叫一声道:
  “不对!那母液虽能消味,却不是这样使的!”
  辰字营的山谷里本就是处处模仿北胡草原,这牛羊之物从来就不曾少了。
  如今一条倒霉的老牛已经被签到了萧洛辰的毡房之外,萧洛辰和几个军官正自一脸的凝重。安清悠走了过去,把一瓶香露母液洒倒在了它的身上,那老牛兀自的低头吃草,仿佛并没有什么感觉一般。
  一个年轻一些的军官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也没见这老牛有什么反应,忍不住出声自语道:“似乎没什么事情啊,这牛……”
  这“牛”字还没说完,那头低头吃草的老牛却已经是哞的一声惨叫起来,那些倒过母液的地方似乎是爆发出了剧烈的疼痛,这疼痛是如此的让它难捱,竟似疯了一般的暴跳了起来,拼死挣脱之下,那原本拴着牛鼻子的木桩竟都被它连根拔起,仿佛是中了魔咒一般的原方方跑去。
  萧洛辰微微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了结了吧,也让它少受点罪!”
  旁边一名武将点点头,却是随手拎起一根长矛,猛地向那头老牛投掷了过去,噗的一下已是将牛脖子刺了个对穿,那牛脖子上带着长矛又往前冲了几步,这才轰然倒在了地上,喘息几下,却是渐渐地不动了。
  众人走过去细看,只见那牛身上撒过香露之处,竟是已经牛毛尽脱,光秃秃的牛皮之上,竟是一片又一片起了鲜红的血色癣子。
  大家彼此对视一眼,已是相顾骇然。
  这牛皮最是坚韧,北胡人常以整块的牛皮做成骑士轻甲,如今却被这母液搞成了这般模样,当真是厉害之极。若是涂在了人的身上,那还了得?
  “夫君莫非忘了?咱们给客商发出的手册之上,可是清清楚楚地写着母液万勿触碰的。想以此法消人气味儿,那却是未伤敌,先伤己,万万不能!”
  安清悠咬着嘴唇,但还是把这问题说得请清楚楚。
  那母液什么情况她最是清楚,为了追求超越人嗅觉的浓度,这母液却是经过了精炼精炼再精炼,浓缩浓缩再浓缩的。里面的某些物质浓度极高,不仅是超越了嗅觉,若滴在人身上那皮肤也会被化学灼伤。
  昔日斗香之时兑入水中香露中自然无碍,可是要涂在身上做为消人气味之物,却是万万不能。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萧洛辰看着那躺在地上的死牛尸体摇了摇头,苦笑着道:“我这个外行就是外行,若非夫人提醒,几乎害了弟兄们!”说罢却是抬起头来看着安清悠,眼中尽是相询之色。
  夫妻日久,安清悠自然知道萧洛辰这问的事情又是什么。
  当初二人从相识到打起了交道,最早便是因安清悠给萧洛辰做了一瓶能消他身上气味,却消不了别人身上气味的消味露而起,此刻这目光中的意思自然是:“当初既是能消我身上之味,可有消众人身上气味的法子否?”
  对于安清悠的调香手艺,萧洛辰可谓有着十足的信心。若说是气味上的问题,自己这位夫人便好似是神仙下凡一样,更没什么难得倒她的地方。
  可是人力有时而竭,安清悠虽然是个穿越者,但毕竟不是神仙。
  有些事情但真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到的。迎着萧洛辰那充满期盼的目光,她的脸色陡然间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