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安七叔来求见,说是有急事相禀!”
  一声青儿的禀报扰醒了安清悠,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回到了长房的自家院子,安清悠只觉得有些心力交瘁,一觉直睡到午后才醒。
  谁知惊醒了自己的,竟然是父亲最信任的长随首领安七。
  这位安七叔如今已经是长房实际上的大管家,实打实的要紧人物,这么急的来见自己必然是有要事。
  安清悠匆匆穿戴洗漱了一下立刻请了他进来,却见这位平素里向来沉稳可靠的安七叔,此刻竟是一脸从未有过的凝重。
  “小姐,情形不对,怕是要出大事了!”
  安七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低沉厚重,可是言语之间却也带上了几分焦虑之意,进了安清悠屋中一个礼还没行完,居然兜口就是这么一句。
  “七叔莫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能够让您急到这个样子?先喝杯茶,我就在这儿听着您不妨慢慢的说!”
  安清悠眼见如此,登时明白在自己睡去之时家中必然有了变故。
  可是安清悠心中更知越这个时候越需要冷静,口中话音未落,手上却是先有一杯清茶递了过去。
  安七接过茶来一饮而尽,人果然似是平缓了许多,定了定神苦笑道:
  “我这几十岁的人了,遇事还急成了这样,倒让大小姐看了笑话。只是今天这事情来得实在是太过……太过怪异!”
  原来今天安德佑正逢当值,天刚放亮便早早地去了礼部衙门。可是谁知日头已过了午后,该散值的安德佑没有回来,长房的大门口却来了一批下人。
  什么厨子、马腹、仆妇、婆子之类一应俱全,自称是奉了老太爷的差遣,说是大小姐的婚姻大事要忙的东西不少,老太爷特地派到长房当差来的。
  安清悠之前从选秀到选亲,一路行来知道此事之人倒是甚多,若是老太爷派人前来帮忙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
  “只是这些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老太爷派来的,我却一个也没有见过!十个里面有十个是生面孔!再往下询问,他们却是一个个地摆起了闷声葫芦一言不发,只说要听大小姐做主,嘿嘿!”
  安七叔此刻倒是越说越清楚,嘿了一声道:
  “更何况我还没老糊涂到眼睛也跟着瞎了,这些人中又哪里是普通下人那么简单!有的人走路似是一步一用力,却不曾发出半点声响,下盘功夫必然甚是扎实;有人虎口上带着厚厚的老茧,显然是练兵器的老手!我安七自命也练过几年武艺,可是看看这群人,只怕十个里有九个是咱撑不上两个照面便要被人家撂趴下的!咱们安家什么时候又和这许多练家子有过渊源?”
  安清悠越听越奇,安七叔那是从小陪着安德佑在老太爷府上长大的,若是他都说从未见过,这些人显然并不是什么老太爷府上的老人。
  再一听到这些人中多半倒是身有武艺,安清悠的脑子里登时便想起了萧洛辰来。
  以萧家的底子和他那副爱搞惊人之举的脾气,此事由他而起倒是大有可能。
  不过这些“下人”显然是明白人一眼便能看出些端倪的,如此的不加掩饰,难道萧洛辰真是把昨夜自己所言当作了耳旁风不成?
  一想到萧洛辰那副带着些诡异的笑容,安清悠心中不由得又是有些心情复杂。却听旁边的安七叔说道:
  “事情的蹊跷之处还不止于此,今儿一早点卯,咱们长房的下人却一口气少了五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正觉得怪异,那些前来伺候的仆人却好像是比我还要清楚一样,说是那些人被调到老太爷府上做事去了。还说有封书信,大小姐一看便知。大小姐你说这不是奇了?老太爷要调咱们长房的人手,怎么可能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
  说话间,安七叔已经拿出了一封书信,安清悠接过来一瞧,封口上的火漆完好无损。
  再看安七叔交过信来立时把头转向一旁,显是不肯偷窥信中内容之意,安清悠不由得心中暗暗点头,还是自家的老人做事妥当。
  只是待安清悠拆开信来,却越看越是心惊。
  “厨子陈四,原名李阿四。现任首辅大学士李华年第五子李朋景之家生奴才,三个月零六天前受命化名混入安家长房,受雇为厨工。后突染急病,殁。”
  “洗衣妇华卫氏,祖籍江南,夫杭州府捕快华某,现京城知府沈从元自杭州府带至京城,二十一天前借机混入安家长房受雇,后溺水,殁。”
  “粗使杂役魏大毛,原名魏剑雄……”
  五个一夜之间消失了的下人,无一例外地竟是各有来历。
  安清悠只看的后背上寒毛直竖,手指发抖,自己当初因徐氏之事,掌家之后对下人来了个大换血,固然堵住了家里银钱贪渎的窟窿,可也让有心人借着长房里重新雇人安插了眼线。
  这些世家大族用起手段来果然是无孔不入,纵然前世对这类小说电视剧的看过不少,可是真临到了自己身上,那种防不胜防的滋味儿才真叫人有切身之感。
  好在安家这段日子里是真正实打实的没什么政治动作,否则……
  安清悠越想越是有些后怕,又看看那五个人的简述后面无一例外地添上了一个“殁”字,显然不是什么调到了老太爷府里当差,而是清一色地被人灭了口。
  不但灭了口,甚至连连死法都安排好了,如今只怕是不知道被埋在哪个看不出端倪的荒郊野外。
  再想想这些莫名其妙寻上门来听差的“下人”一个个地都是打着老太爷的旗号,这事情显然已经不是萧洛辰所能掌控的范围,后面究竟是谁,简直已经呼之欲出了。
  安清悠沉浸片刻,开口道:
  “这怕是我那位义父送来的见面礼了,手笔还真是大得很!不过也好,咱们这安家长房倒还真得谢谢他老人家一下……那些新来的‘下人’现在都在哪?”
  “都安排在了一处偏院,我怕再有什么变故,让人看住了院门不许闲杂人等出入,都是咱们自己家生的老人,信得过!”
  安七叔做事一贯仔细,如此安排亦是题中应有之意。只是他这心中却也觉得奇怪,大小姐平日里可是十足的大家闺秀,十几年来养在深闺后宅的,什么时候又多了个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