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人生总要有点遗憾吧?比如没有决赛的篮球赛,无法登台表演的红五月歌咏比赛,以及不知道何时才能开学再见面的日子。
  当我们觉得上学、听课、自由的玩耍是学生时代的常态时,一个意外突然闯入了我们的生活,告诉我们或许这才是人生的常态。当你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生活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这一场意外来临的很突然。
  那天回到家,我突然接到舒晴的电话,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说楼里来了救护车,把她认识的一层的用户拉走了,她听邻居说,不知道还会不会被拉回来,也可能这一去就是永别。舒晴的妈妈出去旅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一个人在家。
  “没事落落,我就是提醒你,也要小心,我们都要扛过去。”
  可我还是想要飞奔出去找她,却被老妈拦在了家里,告诉我现在哪儿都不要去,外面很危险。她打开电视,上面穿着白大褂的记者正在医院里为大家做着实时的报道,我看着心跟着揪起来。
  “姐!”周大方拉开门闯进来,他也跟我一样要停课在家,在这即将中考的关键时刻,舅舅比谁都着急,恨不得自己当老师把周大方不擅长的部分补上去。
  “你复习的怎么样了?”我眼睛盯着屏幕,看着直播中医院里发生的种种,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大事,却在我的小小心灵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我希望自己也能冲锋在前,做医生也好,做记者也好,帮助大家了解最真实的一切,缓解不安的情绪。电视里的他们,好勇敢,好伟大,但愿有一天,我也能成为这样勇敢的人。
  “还行吧!”我弟搬了个小凳坐在电视机旁,开始捡起桌上的零食吃了起来,“主科三门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物理和化学有时发挥好的时候满分没问题,发挥不好的时候就真的没办法了。”
  之前舅舅还说让我帮他补习补习,直到听说我的物理考试成绩也基本在及格边缘徘徊,便放弃了,而舅舅找的大学生被关在学校里出不来了,这下真的只能靠周大方自由发挥了。
  “你哪块学的不扎实?我帮你梳理梳理。”
  “姐,让我轻松一会儿吧!”
  “走!”
  考R中到底是谁的心愿?我承认我有点小私心,总觉得周大方如果考上了R中高中,间接就等于我也算上了R中高中,圆了那一半的梦想。于是我就这样拉着我弟,把他的问题都梳理了出来。
  看着这些关键点,突然我灵机一动:“我帮你辅导化学,物理姐找个人帮你辅导?”
  “谁?”
  我就这样拉着周大方,奔向了张奇奶奶家,停课发生的很突然,张奇不想回家,就直接来了奶奶家住。张奇的物理很厉害,期中考试的时候和林亦然并列班里的物理第一名,据说是林亦然教了他一些学习方法,令他突然开了窍,之后的几次物理小考,也都名列前茅,所以我弟这点子物理难题,在他面前不在话下。
  可是周大方扭扭捏捏,我猜想他要是知道是让张奇帮他补习物理,才不会来呢!从小我弟就对这个大哥哥有着敌意,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我。
  “姐,你怎么能让张奇他给我补习呢?他小时候欺负你,你跟我说一辈子不理他!”
  那时我弟还小,却总是喜欢挥舞着他的小拳头,奶声奶气地跟我说:“敢欺负我姐,长大了我一定报仇回来。”
  那时我也以为,自己以后一定会跟张奇老死不相往来,像武侠小说那样,做一辈子的仇人,但是长大了我就渐渐知道,人如同水一样,是会流动的,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我也是,张奇也是,我们的人生都不再是只有黑白两色,或者只有好或坏,海纳百川才是常态。
  “只要能有助于让你考上R中,他就是天王老子姐也低的下头。何况,张奇已经不是小时候的他了,你姐也不是我小时候那个傲娇的姐了。”站在楼道里,我给我弟缓缓的讲述这些年的故事和变化,他慢慢地点点头,最后乖乖地被我领进了张奇家的门。趁着这段时间,我们都不太忙碌,希望我弟的学习成绩能有一个质的飞跃。
  不上课的日子,有些无聊,现代通信设备成了最好的交流窗口,每天和朋友们只能通过网线、手机、和座机交流感情,我们也被迫学习了上网课的技能,当然网课的效果很不好,因为我常常在游戏室里看到明明挂在网课上的同学们在打着游戏,以乔志钰为首,他甚至因为早上起不来,经常错过上午的上课时间,以至于我们经常要帮他打马虎眼。
  此时化学课屏幕上显示,老师把话筒交给乔志钰,林亦然的声音从屏幕后传出:“老师,这道题我有个新的解法,想和您探讨一下。”
  语文课老师点名:“我看下啊,乔……”
  “老师,这首词表达了诗人郁郁不得志的心情……”我在屏幕前重重的将老师问题的答案敲出来回来。
  英语课:“乔志钰,这个语法用了什么结构?”
  “用了动宾结构……不好意思老师,网上信号不好,听不太清,以为您叫的是我,曲颖。”
  我们轮番帮着这小子打掩护,总算是躲过了一次又一次,我想老师们或许不是不知道,而是懒得去纠正,毕竟网课上的他们也很郁闷,没有摄像头,也不能及时让学生开麦,得不到最真实、及时的反馈,他们也不知道学生到底听懂了没有,最关键的是,这些学生们即将高三了,眼下这波重要的知识基础不牢固,到时还要重新来过。听曲颖说,老师们也想了一波又一波办法,提高学生的积极性,和整体的教学质量,因此,学校开了个bbS,让学生们可以尽情在上面发言,发表对课程的建议和想法,当然为了让大家可以放心的畅所欲言,论坛是匿名的,可这又造成了新的麻烦,畅所欲言的都不是跟学习有关的事儿,大家在上面自由的交流,甚至还出现了表白贴。
  “我去,竟然有人在论坛上跟林亦然表白了!”乔志钰发过来的文字,都带着兴奋,链接发过来的一刹那,我瞬间就点了过去,看到那脸红心跳的文字后,第一时间拨通了曲颖的电话。
  “有人跟林亦然表白了!”
  我想这话题足以让曲颖惊呼,毕竟她有竞争对手了,没想到她竟然有些淡定,轻声说:“是吗?论坛吗?”
  “对啊,我链接发你qq了,你登录看下。”
  “好。”
  “你怎么这么淡定?”我的内心突然起了小小的怀疑,“这不会是你发的吧?”
  电话那头突然一阵沉默,只听曲颖那边发出了“嘶嘶”的摩擦声:“我才不会那么无聊呢!网上见。”
  电话被迅速的挂断了,回到电脑前,我看到曲颖的头像亮了起来,而另一个窗口,一个小狗的头像不停地在闪烁,我点开,是乔志钰发来的:“太有趣了,论坛因为这个贴都炸了,我估计老师们要后悔建这么个自由发言的bbS了。”
  “落落你还在吗?我要去给林亦然打电话了!”
  “不知道他看到什么反应?”
  “人家姑娘多勇敢啊,收了得了。”
  我笑着点开乔志钰的头像,轻轻打出了内心的疑问:“林亦然怎么说?”
  我承认我很期待这个答案,过了半晌,那个小狗头像才又重新跳了起来。回答道:“没怎么说,他也是刚看到,说不会理会的。”
  这倒是符合林亦然的个性,虽然帖子里明确的说,只要林亦然回应了,哪怕是个“不”字,她都会告诉他自己是谁,惹得底下回帖的人都在@林亦然,只期待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让这个事件进一步升级。
  “看来你家林亦然很抢手啊。”我笑着调侃曲颖,却发现她再一次下了线,对于这一次论坛表白事件,她的表现好像有点奇怪。
  刚才有个人在底下评论了,风格有点像林亦然,说是感谢对方的抬爱,自己不想考虑这种种等等,也希望女生不要留下自己的身份,以免引来不必要的关注。或许是因为跟林亦然认识的久了,我总觉得这份回复应该不是他。
  “那刚才回帖的那个人不是林亦然?”
  “不是啊,我问了,他说他肯定不会回复的。”
  “那就是有人冒充他,这人真无聊。”
  “人家林亦然有喜欢的姑娘,别白费心思了。”
  看到这里,我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乔志钰好像透露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林亦然有喜欢的姑娘了?
  “是谁啊?”我装作八卦的迅速追问。
  “不知道,但应该是有的,有一次林亦然不小心说漏嘴了,说他们认识很久了。后来我再问他就没再说了。”
  认识很久?难道真的是曲颖?我好像有点失望,但也明白这是最好的结局,毕竟双向奔赴才是最美好的。见我许久不回应,乔志钰又敲来了一堆文字。
  “你们女生会不会觉得这很浪漫?要不要我也发一个,落落?”
  还好在我的及时制止下,乔志钰没有搅乱一池江水,但代价是,我要陪他在网上打会游戏,他最近在研究棋局,可是跟林亦然和张奇他们玩基本都没什么胜算,于是我成了最好虐的对象。我想了想,男生这个物种大概都有自尊心,只不过有的人体现在学习上,而有的人体现在游戏上,可是我觉得再多下几次后,我或许也不是乔志钰最好虐的对象了。
  张奇是个好老师,我弟对于物理的理解有了飞一般的提升,为了感谢他,当听说5月他即将过生日的时候,我自作主张,决定做一个庆生会,并把这件事告诉了曲颖,曲颖在qq上拉了个小群,把林亦然、乔志钰都拉了进来,群名就叫张奇的惊喜生日会,居家多日,感觉大家都憋疯了,想要尽快线下见面。
  生日会的地点是乔志钰选的,一个只有他才知道的私人馆子,而且里面有单间,也绝对安全,我们找人帮忙把馆子布置了一下,在每道菜名上也都下了功夫,想要唤起张奇对过往的美好回忆。礼物是我们一起集资买的,是最新款的篮球鞋,这还是来自于乔志钰的建议,他说张奇总是穿普通的小白鞋,都已经刷了又刷,应该拥有一双属于自己的篮球鞋了。
  电视里每天都在报道SARS的情况,我也会认真关注,眼瞅着外面一天天的好起来,学校也终于松口开始让我们回学校拿资料,为复课做准备,就在这时,大家聚在一起,为张奇过了生日。
  除了集资买的鞋外,我们每个人还都准备了小惊喜,我准备的是一个笔记本,那天去超市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和张奇用过的很相似的笔记本,毫不犹豫地就买了下来,张奇接过我的礼物时,整个人似乎愣了下,他看着我,轻声说:“是大方陪你买的吗?”
  “不是啊。”我刚想说是自己之前在他的房间里看到的,后来想到那次去他房间时是跟奶奶打听他下落,他应该不知道,而且也最好不要知道,就突然转换了口风,“是啊,他说你帮他补习很辛苦,这个本和你有的像,让我买给你。”
  人若是有一个谎言,是不是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今天回去我得跟周大方对对口供,免得以后又圆不上了。可是刚才看张奇的反应,或许这个本子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吧?有时候,我觉得张奇很像一种动物——刺猬,不时的就要亮出刺来,保护自己,他的内心究竟藏着什么事儿呢?
  “来,我想看乔志钰的礼物!”我迅速地把话题岔开了,今天应该是个快乐的日子,雾霾散去,太阳就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