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初中生的第一个寒假,我过得非常愉快,因为期末考试考进了年级前十名,老叶老妈很开心,所以给了我一个宽松自由的假期。
  刘萌萌也来电话约我和方樱见面,她说她有个新的惊喜给我俩。
  见面的时间选定了,那是一个异常寒冷的日子,我躲在暖暖的被窝里不愿意出来,听到清晰的敲门声,一下一下。犹豫了许久,我终究还是裹着棉外套打着哈欠去开门了。门外站着的是方樱。
  她看到我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稍稍有些吃惊:“落落,咱们不是约好了今天和萌萌见面吗?”
  “哦,对了……”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方樱你坐那儿等会我,我先洗脸刷牙去啊。”
  窗外的风呼呼的刮着,猛烈的拍打着窗户,我梳洗完毕,穿戴整齐,准备和方樱一起出门。
  “等等,落落,你带上手套吧?外面风太大了,咱俩骑车最好还是戴手套。”方樱总是比我心细,我回到屋子里,从抽屉中随便摸出了一副手套,是奇怪少年还我的那副。说来也巧,自打他还给我手套后,我还从来没有戴过呢,老妈后续给我织了很多漂亮的新手套,我就喜新厌旧了,手套的出现让我又想起了奇怪少年,好久不见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那一年冬天也是这样寒冷的日子里,我把手套给了他,这一次命中注定,我又要用这一副手套了。
  “落落,再不走来不及了。”
  我迅速把手套放在书包里,在门口碰到了舅舅,他正好也要出去办事,就决定送我和方樱一程。太感谢舅舅及时送出的温暖了,因为一出门,我才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是革命友情。那一定是宁可被寒冷击倒,也不能错过见面的机会。只希望一会儿刘萌萌的惊喜能够让我觉得,再冷的天出门也值得。
  下了车往餐厅走的路上,寒风凌冽,一阵阵的往我的脖子里灌风,方樱的帽子总是往上窜,耳朵一瞬间就被冻的通红,其实车停的离餐厅不远,可就这两步路,我俩却都被冻的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的吸鼻子。方樱的睫毛上似乎还结了一层霜,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呼出的气犹如白烟,一缕缕升腾着。回去的时候,我决定和方樱一起坐公交,这个天气根本不适合骑车。
  还好聚会的地方有暖气,我俩渐渐暖和了过来,可迟迟不见刘萌萌出现。等到快过了午饭的点,才听到一阵急促的嗡嗡声停在了店门口,我俩好奇地往外望去,这才看到那个姗姗来迟的背影,从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上下来,下来的时候,刘萌萌摘下头盔,吻了那个人的脸。而那个人因为穿戴太多,根本看不真切。可这一连串的动作,早已看的我和方樱面红耳赤,估计是屋子里太热了。
  刘萌萌一如往常,人还没进来,笑声已经先穿过店门,传进了屋里。
  然后是她急促的脚步声,她脚上蹬着一双红色高跟鞋,鞋跟有拇指般长,紧身的蓝色牛仔裤凸显了她纤细的瘦腿,我怀疑她根本没有穿毛裤甚至秋裤,不然怎么会这么瘦?而最让我和方樱吃惊的是,她竟然烫了头发,大大的波浪卷让她看起来女人味十足,只几个月年未见,她看起来似乎比我们大了十岁。
  刘萌萌没有注意到我们惊讶的目光,一屁股坐下,一开口,我就知道,她还是我们熟悉的那个刘萌萌:“我说我骑车过来找你俩就得了,结果翔子非要送我,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迟到。你俩饿了吧,咱们快点。老板,菜单!”
  刘萌萌不由分说,三下五除二就点好了菜,然后对着我俩鬼魅一笑:“他有事儿,也没来得及给你俩介绍,刚才送我来那个是我男朋友,翔子。”
  我和方樱面面相觑,有点不敢相信,这才不到半年的功夫,刘萌萌就换男友了?
  可能是多年的默契,刘萌萌一下子就读懂了我俩的表情:“王一太孩子气,早就分了,翔子19了,可有成熟男人的韵味了。你看那辆摩托车,就是他工作一年攒钱买的。”
  “他比你大那么多啊?”我的问题脱口而出,刘萌萌年底刚刚过完13岁的生日,翔子比她大了6岁,一个70后,一个80后,他们难道不会有代沟吗?
  “才6岁而已,我差点找一个比我大10岁的男朋友呢!”刘萌萌的话不经意说出口,对于我和方樱却如同惊雷一般,可能刚刚冷热交叉的缘故,方樱打了一个喷嚏,气氛瞬间有点凝固,我打破了沉默:“你怎么会认识大十岁的呢?”
  “他是我们的实习辅导员啊!我跟你们说长得特别像李亚鹏!你就知道有多帅了吧?”《将爱情进行到底》最近在电视上反复播放,男主角就是李亚鹏,那不羁的外表确实迷倒了许多女生,我刚刚上大学的姐姐就说要以这个标准找男友,虽然我并没有觉得很帅,但还是违心的点了点头以迎合刘萌萌,她继续说了下去,“刚来就有好几个女生喜欢她,不过后来他偷偷告诉我,他最喜欢我。”
  刘萌萌说着,轻轻用手指卷了卷她那头美丽的长发,那妩媚的神情,确实勾人心弦:“可惜后来让王一知道了,他威胁老师说要告发他,那辅导员胆子小,加上只是实习一段时间,就偷偷溜走了。”
  原来这就是刘萌萌和王一分手的原因,后来在她哥哥的介绍下,她又认识了翔子,她说翔子长得特别像古惑仔里的陈浩南,一出场就把她迷得要不要的,不过翔子觉得她太小,但是她还是凭借着自己的魅力和执着,成为了翔子的心头好。
  此时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了上来,蒸腾的白雾挡住了我的视线,最重要的是,面条的香气遮盖住了屋里浓浓的香水味,我觉得刘萌萌应该是喷了不少香水在身上。
  “萌萌,虽然你生日过去了,不过当时正好期末考试,现在我和落落给你补过生日,咱们一起吃长寿面。”方樱举起手中的水杯,里面是甜甜的汽水,三个杯子碰撞在一起,串联起青春的往昔。
  “谢谢方樱和落落,以后每年生日我们都一起过!”说着刘萌萌咕嘟咕嘟喝掉了杯子里的水,我和方樱都只抿了一口,刘萌萌看着我俩笑着说,“这就感情深,一口闷,我上次陪翔子去参加聚会时知道的,你俩也闷了吧?”
  方樱倒的少,她缓慢地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我看着满满一杯汽水,有些犯嘀咕,喝了一半,就被呛的咳嗽起来,刘萌萌咯吱的笑了起来:“落落算了算了,别喝那么多了,咱们赶紧吃吧,我都饿了。”
  吃饭的过程很愉快,直到刘萌萌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问了方樱:“对了,你和江寅怎么样了?”
  刘萌萌还是践行着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性。就在露露和江寅的传闻传遍了整个学校时,突然有一天露露退学了,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里,从那之后,江寅也独来独往了许久。学校里再次传出奇怪的故事,说露露退学是因为放学时在校门口遇到了校园流氓,也有说露露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总是被拦,家长不放心,要接回老家上学去,还有说江寅为露露打了一架,以至于好几天都没来上学,他的父母强势要求露露退学,说法很多,但现实是,露露从大家的生活中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连着一起带走的,是曾经那个快乐的江寅。关于这件事,我从来没有问过方樱,我不想在她不快乐的记忆中再增加一段故事。
  “对了,萌萌,外面好像有摩托车的声音?”我及时化解了这个尴尬的问题,刘萌萌回头看了看,起身出了店门,等她回来的时候,一脸抱歉:“是翔子,他说临时找我有点事儿,方樱,落落,我先走了啊,咱们改天再聚。爱你们。”
  刘萌萌说着,朝着我俩做了个飞吻,一头秀发又飘扬起来,门在她身后关上,带进来一阵阵冷风,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是因为这天气,还是因为内心。
  和方樱一起坐公交车回去的路上,我俩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春节,那是一年中最值得期盼的日子了,有新衣穿,有好吃的吃,最重要的是,那几天可以不用考虑学习,正聊得高兴时,方樱突然对我说:“落落,你看前面远处那个走路的人,像不像邱子玉?”
  离我们大院不远的小路上,一个落寞消瘦的背影正在缓缓地走着,他没有带帽子,也没有带围巾和带手套,在凛冽的寒风中,裹紧着身子缓慢的前行,看起来很冷的样子。
  公交车到站了,不知怎得,我竟然迅速地下了车,然后快跑两步追上了奇怪少年,轻声呼唤了他的名字,他惊讶的回过头来,红扑扑的小脸上写满了惊喜和疑问。我笑了,呼出的白雾一片片升腾,罩在我俩面前:“好久不见!”
  我的声音从围巾的缝隙中发出来,很快被风声淹没,少年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因为寒冷,说出的话有些发抖:“叶落落,好,好久不见。你好吗?”
  “我挺好的啊,你怎么样?想我没?”今天我的表现有点奇怪,像是被奇怪少年传染了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好像一见到奇怪少年,我就迸发出不一样的调皮劲儿,要知道往常我是不会这么没脸没皮的,还好方樱及时出现,打断了我的任性:“子玉好久不见啊!”
  奇怪少年顺从地点了点头,小小的酒窝再次伴随着嘴角的上扬出现,他主动做了回应:“方樱姐姐,好久不见。”
  这小子每次和方樱说话的腔调都那么温柔,竟然让人有点嫉妒。
  “子玉,今天好巧啊?回家吗?”
  “嗯。”奇怪少年点点头,“爷爷有点不舒服,我刚刚去买了药。”
  这时我才发现,奇怪少年的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塑料袋,而他提着塑料袋的手红通通的,小拳头紧紧地攥着,几乎缩到袖子里了,我每次手冷的时候,都会这样做。
  “怎么没多穿点?”方樱总是像大姐姐一样关心人,怪不得子玉最喜欢她。
  “出门着急,没想到这么冷,还好挺近的,再有五分钟就到了。”奇怪少年说出的话仿佛被冻住一般,磕磕绊绊,“方樱姐姐,这么冷天你和叶落落出去玩吗?”
  “我们去见了你萌萌姐。”方樱笑着回答,仿佛是知道了他要问什么似的,又补充道,“你萌萌姐很好,有人疼有人爱,而且愈发的漂亮了呢!”
  “嗯,方樱姐姐你也很漂亮,也有人疼有人爱。”这小子真是鬼机灵,一下子就猜出了方樱的心事,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他不就是疼爱方樱的人吗?只不过他年纪太小,如果再长大一点,说不定比江寅强。
  “谢谢子玉,你快回家吧,爷爷还等着药呢!”
  “好,方樱姐姐再见,叶落落再见!”说着,奇怪少年攥紧了拳头往前走,我看到他的手握的更紧了,突然冲上去,从书包里掏出手套,塞给了他。
  他看到手套,一脸惊诧的看着我。我则笑着边往院子跑边说:“手套不用还了,送你了,快带上吧,路上冷。”
  反正我今天穿的厚,手放兜里就好了,再跑两步我就到家了,算是补充我刚才问出那个不知所云问题的尴尬吧!回到院里,我回过头去,看到奇怪少年拿着手套,还站在原地,好像对着我说些什么,看口型是三个字,只不过距离太远了,我根本听不到。但他好像还是很执着的在说,我挥了挥手,示意他再见。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但我知道,我不会再问奇怪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