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到了隋唐时期,这太医署的各方面职能逐渐完备起来,成了关乎国计民生的一项大业!
  尤其是到了大唐盛世,万国来朝的时候,这太医局……便已经成为世界范围内规模最大的医学教育机构。
  那可真是个名医辈出的年代。
  依照唐制,这太医局,对学生的选拔和考试,可是非常一般的严格,简直是苛刻,首先这太医局每年招生,都固定在春季。
  而且官府规定,凡入选太医局的学生,年龄必须超过十五岁,并且这些学生须得由召命官、使臣或翰林医官做担保才能入学。
  对了。
  那时候的医者通过了科举,可是能进翰林院的,而当时的太医局,大概便相当于如今的国子监。
  当然了。
  入学可不代表着通过了科举。
  只是……
  医学科举的预科班。
  在这预科班旁听一年后,这些年轻的医者才具有候补入学资格,所谓候补入学,就是需要考试才能入学。
  此时。
  随着天子在北海之畔停下了脚步,便朗声道:“如此……甚好!”
  那就按照盛唐时候的规矩来吧。
  瞧着天子的神色。
  倘若有哪个不开眼的跳出来反对,多半便要挨廷杖了,什么意思呐…….是说我大明还不如盛唐么?
  “陛下圣明!”
  随着李时珍等名医跪下了下去,好几位当场便老泪纵横了。
  “圣君呐!”
  一阵感伤之后。
  沈烈也有些戚戚然。
  也是……
  自从大明开国以来,优待儒生,这天下医者可是被儒教士林打压的实在太狠了。
  地位甚至还不如,那些每天在宫里炼丹的神棍。
  如今。
  也算是拨乱反正了。
  于是很快,这医科科举的章程便定了下来,主考官,副考官由几位太医院元老,和李时珍等人担任。
  考官会从历朝历代,流传下来的经典医学典籍中出十道题目,考试后,合格的学生由太常寺发“牒”。
  由此才算是真正地进入到太医院学习。
  这个考试仅仅是个开始。这些学生在太医局学习一年后仍须考试,成绩优异的学生才能进太医院。
  可沈烈仍旧不罢休。
  在众医者的注视下,也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奏折。
  呈送了上去。
  “臣有本奏!”
  当着众位名医的面,沈烈又提出了几点意见:“臣以为,我朝当在各省,各府,各县创建医疗机构、兴办医学教育、大规模编纂医术。”
  “臣以为,太医学当与太学并列,由国子监亲理,请陛下诏令设立校正医书局。“
  “臣以为,陛下当召集天下医家,对历代流传下来的重要医书典籍进行收集、整理、校勘,编着成书,刊行天下。”
  “臣以为。”
  随着沈烈侃侃而谈,朗声道:“这医举不应放在西苑,应仿效宋制,改在……贡院!”
  话音落。
  众名医人都麻了。
  沈烈却自顾自道:“臣请陛下……于国子监同设医科,于翰林院设医科翰林……”
  死一般的寂静中。
  沈烈一不做,二不休,又朗声道:“臣再请陛下开殿试,由陛下亲自考黄帝内经,取状元,榜眼,探花。”
  这可不是沈烈一拍脑袋决定的,将医举与科举并列,这事儿也是有先例可以遵循的。
  谁第一个这么干的呐。
  宋徽宗。
  等到沈烈说完了。
  一片死寂中。
  众名医都傻眼了,呆若木鸡。
  在一旁陪侍的冯保,那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褪去,忙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这是疯了吧!
  此时这位内廷大总管,终于明白了沈烈的用意,可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这小子……
  他要通过仿效唐,宋时期的制度,通过这医举大造声势,为医家扬名,来撼动,儒教和程朱理学在这大明无可动摇的垄断地位。
  可万万没料到。
  万岁爷和沈烈早有预谋,显然是已经通过气了。
  但只见。
  万岁爷那日渐威严的脸上,此时便流露出几分决然,冷声道:“大伴不必再劝了,朕意已决……便照此办理吧。”
  冯保脸上的血色褪去。
  瞧着万岁爷那神态坚决的神情,赶忙将嘴巴闭上了,万岁爷那神情好似在说,怎么……
  朕还不如宋徽宗么!
  可是。
  冯保知道这下子……
  出大事了!
  两日后。
  春光明媚。
  正是踏青出游的季节,
  可是那湖畔的大柳树下,士子云集,当然不忘带着佳人,然而却已经没了谈诗轮道的兴致,而是破口大骂起来。
  “沈烈不当为人!”
  “名教危在旦夕,我等责无旁贷!”
  义愤填膺中。
  一种秀才,举人便情绪激动了起来,其中不乏热血上头者,纷纷挽起了衣袖,抄起了石块,便嚷嚷的要去砸北镇抚司。
  可人群中。
  也有一些科举无望,有志于医道,又或者杂学小道的士子实在看不过眼,便反唇相讥。
  “陛下何辜,医者何辜?”
  虽然说。
  没人明目张胆的给厂卫点赞,可医举这事儿一传出来,便让这些科举无望之人看到了某种希望。
  说起来这个年月,儒教和医者本就是近亲,同源,医者多半都是寒窗苦读,道德文章滚瓜烂熟,可是……
  却因为出身卑微,没有门路,被士大夫集团拒之于门外的可怜人,如今朝廷要给天下医者开辟一条金灿灿的通天大道。
  医者能不反驳么?
  于是一来二去的,两拨人便吵了起来。
  “呔,好贼子!”
  “入你妹!”
  可是吵着吵着,两拨人便打了起来,都是些文弱书生,这一顿花拳绣腿打了个鸡飞狗跳。
  只是将那如玉佳人吓得花容失色。
  可终究是……
  一顿菜鸡互啄过后,终究是身子骨更弱的儒生落在了下风,一个个头破血流的躺在地上哼哼着。
  而后。
  便被闻讯而来的五城兵马司兵丁抓走了。
  得到消息的家人无奈,便只好去赎人,五城兵马司倒是并未阻拦,只是……收取了一笔赎金。
  不。
  保释金之后便放人了。
  可麻烦的是。
  家人带着这些头破血流,断胳膊断腿的儒生进了城。
  消息也不知怎么便传开了,城内大大小小的医管一看到这些儒生,便立刻变了脸色,将其拒之门外。
  拒诊!
  纷乱中。
  慌了神的家人,便只好将这些儒生带回家中,找来一些赤脚医生胡乱医治了一番,士气便有些低落了。
  不管是那个年月,惹谁也别惹大夫呀!
  不出两天。
  赞成恢复医举的声音,竟然也开始扶摇直上。
  嘈杂中。
  扬州会馆。
  言官,翰林,内阁诸公云集于此,一个个脸色铁青的咒骂着什么,尤其是那几位翰林,状元,榜眼……
  更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呜呼!”
  “名教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