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御前太监高手一冲进来,便冲着这几个佛朗机人亮出了明晃晃腰刀,几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按到在地。
  雪亮的雁翎刀架在脖子上。
  几人当场便吓的脸色发白,便好似立刻杀猪一般大叫起来:“明国大皇帝陛下饶命啊!”
  这么一吓唬!
  这几个自称佛朗机王国皇帝特使的人,便一五一十全招认了。
  果然如沈烈所言。
  这伙自称佛朗机皇家海军的使节还真是海盗出身。
  不过。
  很快这几人便当着大明圣天子的面,开始指天画地的赌咒发誓,大叫着冤枉,说自己早已改邪归正。
  如今是正经八百的佛朗机王国皇家海军军官,还将烫金的王国军官证件拿了出来……
  这要是搁在今天以前,这殿中之人包括天子,皇后,李如松,太监们在内还真就信了!
  大明上下被这些泰西人忽悠了可不止一回了。
  可如今。
  但只见大明少年天子冷冷一笑,便提起了沈烈所言:“哦……既如此,想必几位都是有私掠许可的吧。”
  话音落。
  几个佛朗机军官便愣住了。
  见这几人露了怯。
  天子勃然大怒:“拉下去……砍了!”
  于是乾清宫中便又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
  这下子终于全招了。
  还真有……
  不过。
  这几人又开始大叫冤枉。
  言之凿凿。
  说私掠许可证这事儿真不是佛朗机国发明的,按照这几位的说法,佛朗机皇家海军只是自卫。
  世界上第一张私掠许可证是大概三百年前,由英国的亨利三世颁发的,佛朗机王国也是受害者。
  “冤枉啊……大皇帝陛下!”
  在几个洋人痛哭流涕的尖叫声中。
  朱翊钧反倒笑了起来,轻声细语道:“莫惊慌……下去吧,朕……只是试试你等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大明少年天子的心情十分不屑的。
  泰西国之间黑吃黑,似乎和咱大明也没什么相干,所以朱翊钧也懒得理,毕竟大明还得和佛朗机人做生意呐。
  几个佛朗机人捡回一条命,一个个磕头如捣蒜。
  带着深深的鄙夷,朱翊钧便又笑道:“呵呵,你等到了大明,自然要遵守大明律,万万不可再作奸犯科了。”
  几个番邦之人又哪里敢反驳,赶忙跪下来猛磕头。
  磕的额头都青紫了。
  才千恩万谢的走了。
  瞧着那身穿大明华服却不伦不类的背影,少年天子嘴角微微上扬,从牙缝里憋出了几个字:“真是一群……山猫野兽。”
  沈烈微微一笑,恭敬道:“陛下圣明。”
  可不是么。
  一旁。
  李如松发出了一声冷哼。
  一脸的鄙夷。
  然后李大公子便嘿嘿干笑了起来:“嘿嘿嘿……这些瘪犊子……可比咱老李心狠手辣多了!”
  和这些无耻的西洋番邦之人相比。
  李家在辽东干的那些破事又算的了什么?
  “哈哈哈。”
  殿内众人,连同几个君前侍奉的小太监在内,都不屑的齐声嘲笑起来,对这伙泰西人的品性自然十分不屑。
  此时王皇后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也抿嘴偷笑了起来。
  一段小插曲过后。
  朱翊钧倒觉得开心多了,便将两位心腹爱将叫到了身旁,笑着道:“来……咱们再议一议。”
  几人一边谈笑风生,议论着这泰西国的新鲜事儿,一边继续完善着关于这西苑讲武堂的章程。
  然而此时。
  在这个帝党小团体中,却多了一位当朝皇后。
  于是在窃窃私语声中。
  王皇后婀娜多姿的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君臣三人议论的热火朝天,又好奇的看了看英气笔挺的沈烈。
  对这位东厂千户神大人,她心中已满是感激。
  王皇后本就是十分聪颖机敏的女子。
  作为万历朝有名的贤后,她善于规劝调和,性子又贤惠大度,多次在万历皇帝面前,保护时为皇太子的明光宗朱常洛。
  尽管朱常洛并未她的血脉。
  此外她还褒奖贤良正直的大臣,又时常分出自己的用度赈灾以及发军饷,是以她的美名遍及四海。
  当的起一声母仪天下。
  此刻王皇后知道,这位沈千户是有意抬高她,并且正在给她创造机会,一个接近皇上的天赐良机。
  感激中。
  王皇后一双明眸转了转,从沈烈与李如松二人与皇上的相处方式中,似乎领会到了点什么。
  她似乎有些恍然。
  于是几人一直商量了到了午后,精力充沛的少年天子才伸了个懒腰,终于撑不住了。
  困意袭来。
  朱翊钧懒洋洋的请叫道:“朕去睡了,你二人……滚吧!”
  沈烈与李如松赶忙嘻嘻哈哈的应道:“末将遵旨。”
  一旁。
  王皇后瞧着君臣三人相知而又想得,不免用华美的宫装衣袖掩着樱桃小嘴,偷笑了出来。
  这噗嗤一笑倒也别具风情。
  让朱翊钧一呆。
  他突然觉得皇后若不是一本正经,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这是废话。
  能从那么多秀女中脱颖而出,凭借美貌,身段,品性杀出重围,最后被选中当了皇后……
  能丑的了么!
  “呵呵。”
  说话间。
  沈烈和李如松才刚走。
  王皇后抿嘴便又是轻柔一笑,盈盈向着皇上走了过去,那俏脸似不由自主泛起了微微嫣红,轻声道。
  “陛下……不如去臣妾宫中安歇?”
  朱翊钧一呆。
  印象中。
  这还是皇后第一次主动……
  多年夫妻的感情浮上心头,瞧着皇后破天荒的主动邀约。
  朱翊钧不由得怦然行动,便笑着道:“好。”
  然后帝后二人便并肩离去。
  延禧宫。
  郑镜儿一脸铁青的坐着,伺候她的宫女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直到一个小太监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在郑镜儿耳边轻声细语的说了几句话,那张本已经铁青的瓜子俏脸,便渐渐涨成了猪肝色。
  挥挥手。
  从抽屉里取出一颗金豆子,将小太监打发走了,郑淑仪的眼中便透出了幽幽冷芒,且咬牙切齿了起来。
  再一次。
  这盛世大明的深宫之中暗流涌动。
  两天后。
  正月初五。
  结束了走亲访友的繁文缛节之后。
  随着万历十年的新年真正进入了最热烈的时段,打烊休息的店铺开始营业,游花船,闹花灯,各种各样的庙会也徐徐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