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鸡鸭鹅本就是直肠子,吃了就拉,平时有多少饲料也不够吃,所以养殖起来成本极高。
  可是这……
  “高,实在是高!”
  很快被堵在城门外的大批百姓,纷纷领悟到了其中的巧妙,一张张愁苦的脸开始变得神采飞扬。
  不出一刻钟,官道两旁的喧嚣声变成了巨大的欢呼声,围观的百姓都兴奋的指指点点起来,兴奋的议论着。
  “这法子好呀!”
  “哈哈,吃,使劲吃!”
  随着喧嚣声越来越大,不少家里糟了灾,颗粒无收的行人纷纷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嘀咕着。
  “吃光这些祸害!”
  而一些路过的外地商贾,还有等待进京的官员,读书人则凑在一起嘀咕了起来。
  “这……妙啊!”
  “善哉!”
  也不知道这办法是哪位高人想出来的。
  先集中大量饥饿的家禽,放到田亩中啄食蝗虫,如此一来不但养肥了家禽,家禽留下的粪便又养肥了田亩。
  并且因为家禽是食量极大,啄食蝗虫的速度极快,这才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一大片瓜田里的飞蝗已经被横扫一空。
  呱呱呱的鸣叫声中,鸡鸭鹅大军在东厂中人的驱赶下,又向着远处的一大片麦田冲过去了。
  “这可真是两全其美呀。”
  不!
  “一举三得呀!”
  嘈杂中热烈的欢呼声四起,看着不停从城门洞里涌出来的各种家禽,看到了希望的百姓纷纷振臂高呼。
  “壮哉!”
  大明的百姓一个个眉飞色舞,就连那些东厂骑兵身上的丑陋的褐色衣衫,还有那讨厌的尖帽也看着顺眼了。
  就在此时。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万岁!”
  这万岁两个字一喊出来便再也控制不住了,便好似在顷刻之间,上百人,数千人便兴奋的欢呼了起来。
  “万岁,万岁!”
  这山呼万岁之声响彻云霄,让城墙上那些手持刀枪弓弩,穿着鸳鸯战袄的大明官兵也振奋起来。
  一个个佝偻的身形变得挺直,官兵也开始跟着百姓山呼。
  “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山呼海啸一般的齐呼,是如此的振奋人心。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东厂将官们,一个个挺直了腰杆,一张张脸因为兴奋涨的通红。
  这场面让人觉得与有荣焉,甚至让沈烈这个钦差也微微错愕,赶忙跟着喊了几嗓子。
  “万岁……”
  沈烈自己也没料到,百姓会如此自发的山呼万岁,兴奋而又激动的赞颂着天子的英明。
  看着不远处那一张张红润而又普通的脸上,那兴奋的般神情不似作伪,而是发自真心的爱戴。
  沈烈若有所思,却很快便释然了。
  这里是大明,还是大明实力最强盛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百姓一提到朝廷,自然便将皇帝与朝廷画上了等号,这是千百年来深入人心的观念。
  皇上就是大明,大明就是皇上。
  沈烈觉得自己参悟透了什么。
  一个时辰后。
  城门外方圆十里之内的田亩中,泛滥的飞蝗被家禽吞吃一空,沈烈便在马背上将腰杆挺了起来,大咧咧道。
  “走!”
  继续!
  随着一声令下,周围的东厂将官一个个抖擞起精神,在百姓赞许目光下策马扬鞭,驱赶着家禽大军开始扫荡京畿一带的农田。
  傍晚时分。
  紫禁城,坤宁宫。
  今日的坤宁宫气氛与往日不同,不见了平时的静谧祥和,而是陷入了一片纷乱。
  大批宫女,太监们都行色匆匆,手中拿着簸箕,扫帚,网兜等各种各样的器具在后花园里奔走着。
  原本繁华似锦的后花园,如今已经是一片凌乱,各种名贵花卉,果蔬上都落满了可怕的飞蝗。
  上千名宫女太监虽尽力扑杀,可依旧杀之不绝,最可怕的是蝗虫竟然在这种满了奇珍异草的紫禁城里开始繁殖。
  殿内。
  静谧中。
  穿着一身华贵宫装的李太后,在王皇后的陪伴下,虔诚的双膝跪在蒲团上,对着几尊神像祈祷着。
  大太监冯保肃立一旁,恭恭敬敬的陪伴着。
  此刻太上老君,真武大帝,东岳大帝……
  那一尊尊神像或仙风道骨,或慈眉善目,或威风凛凛,那威严的目光似乎在审视着这愁苦的人世间。
  香烛散发的青烟袅袅升起,微微的烛光照亮了太后娇艳的脸。
  良久。
  李太后才在王皇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同样忧心忡忡的儿媳妇。
  她红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点什么,却终究化为一声轻叹:“哎。”
  这一声长叹是如此的柔弱。
  天灾,人祸,不听话的儿子……
  似乎让这位年纪轻轻死了丈夫,又守了十年寡,为大明王朝竭尽了心力的美妇人真的有些力不从心了。
  此情此景。
  让冯保心中一揪,赶忙劝说了几句:“太后也不必太过忧心,想当年先帝重病卧床,朝野人心惶惶,情势是那般凶险,咱们不都闯过来了么。”
  他似乎要说服自己,又振奋道:“如今朝局稳定,又有太师大人主持大局,内阁与六部枕戈待旦,想必……”
  说着说着冯保便语塞了。
  这位内廷大总管花白的眉毛,和太后的黛眉同时皱了起来。
  那时候人心齐呀!
  二人心中生出了久违的默契,如今这朝局和当年先帝驾崩的时候,唯一的不同便是多了个皇上。
  冯保斟酌着,组织着语言,徐徐道:“皇上那里……”
  说不下去了。
  看着欲言又止的冯保,李太后白皙娇艳的俏脸上,也现出了几道不易觉察的鱼尾纹,回忆着当年情势最危急的时候。
  她和冯保,还有张居正那一帮顾命大臣,那时候还是一条心,靠着精诚团结熬了过来。
  可如今?
  想起了乱糟糟的朝局,李太后白皙的嘴角微微抽搐,又叹了口气:“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非得闹得满城风雨么,就没有余地了么?”
  冯保更是哑口无言,这问题他无法回答。
  又一阵沉默过后。
  王皇后在一旁轻柔的提醒道:“母后,该用膳了。”
  冯保看着懂事的皇后,赶忙擦了把汗,连声附和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来人呐……传膳!”
  这个时候太后是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太后若是病倒了,太师和皇上那对任性的师徒只怕又要上房揭瓦,一言不合便闹腾起来了。
  于是宫女便忙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