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沈烈推开了房门,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不由得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这才发现……
  外面天色已经放亮。
  旭日初升之时,光芒万丈。
  揉了揉酸痛的额头,沈烈便将那块通行腰牌取出,忍着宿醉后的头疼,一步高,一步低的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不多时。
  当沈磊路过甄公子借宿的房间时,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和守在门外的那几个随从打了个招呼。
  那几个随从不敢怠慢,赶忙恭敬的向着沈烈行礼。
  沈烈洒脱一笑,又想起了这位小爷昨晚耍酒疯的狼狈,又忍不住摇头失笑,口中喃喃自语着。
  “这小子……”
  想必他此时宿醉未醒,一定是头痛欲裂吧。
  沈烈并没有惊动他,只是和那几个随从挥了挥手便快步离去,可是才走了几步路,便与急匆匆赶来的冯保等人打了个照面。
  只见废弃的甬道尽头,脸色铁青的冯保,正带着一群太监,番子急匆匆的赶来了。
  一看到冯保,沈烈便吓了一跳,赶忙一个箭步闪到了路旁,低低的招呼了一声:“见过冯公。”
  冯保看了看他,面色微微一滞,便挥了挥手:“嗯。”
  瞧着冯公公急吼吼的冲向了甄公子的房间,沈烈不由的缩了缩脖子,赶紧走……
  这一路从西苑走回了朝阳门,沈烈仍旧忍不住摇头失笑,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一幅画面。
  宿醉的甄公子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被冯公公数落着……
  哑然失笑之余。
  沈烈带着一身的酒气走进了自己的便宜坊小店,一进门,便看到芸儿正掐着小细腰,柳眉倒竖的等着自己。
  沈烈尴尬的走了过去,正要说话……
  芸儿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已经泛红了,眼泪顺着白嫩的脸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沈烈心中一慌,又尴尬,又心疼,只好走上前安抚了一番:“错了,少爷知错了。”
  芸儿便抹着眼泪,哭哭啼啼道:“还去风雅阁找狐狸精么?”
  沈烈替她擦掉了眼泪,忙道:“不去了,不去了。”
  咬了咬牙。
  沈烈猛然间惊醒了,心中又浮现出那头牌玄儿风情万种的样貌,赶忙甩了甩疼痛的脑袋,将她的样子从脑海中赶走。
  那不是他能碰的。
  一转眼又是两天后。
  午后。
  沈烈等人正在大堂里吃饭,甄公子不出预料的又来了,一边走,还一边兴冲冲的叫嚷着:“沈兄,沈兄……”
  瞧着他兴冲冲的样子,沈烈脸色一僵,正要找个借口婉拒时,芸儿却快步走向墙角抄起了笤帚。
  小丫鬟是真的生气了,拿着笤帚在甄公子脚下一边扫,一边往外面轰:“还敢来,不知羞……”
  甄公子一边闪躲,一边往外面走。
  他就是再厚的脸皮也有些招架不住了,虽然无奈,却也只好悻悻的带着人走了。
  临走时还冲着沈烈使眼色,那神情好似在说。
  “下次,下次……一定要来呀!”
  沈烈一时啼笑皆非,忍不住摇了摇头,看着他急匆匆走远了,便回过头来,又在芸儿挺直的小鼻子轻轻捏了一下。
  这一捏却换来了芸儿甜美的笑容。
  小丫鬟不顾店里还有人看着,便紧紧抱住了少爷的胳膊,那俏脸虽然微微泛红,可是却洋溢着喜悦。
  第二天,清晨。
  沈烈将心思收了回来,早早来到了自己的小店里,将今日份儿的食材准备妥当了,才走到了店门外,迎着微风伸了个舒适的懒腰。
  此时天色才刚刚放亮,内城内才刚刚打开,街上的行人十分稀少,沈烈便在巷子里活动了一番筋骨,打了一套拳。
  才刚刚出了一身汗。
  沈烈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便向着巷口方向看去,便只见一个微胖的青年带着几个护卫急匆匆的走来。
  沈烈一呆,一度觉得是自己眼花了,直到那青年一行人快步走到了他面前,向着他挤眉弄眼的打招呼。
  “沈兄,沈兄!”
  沈烈失声叫道:“甄公子,你这是打哪来的呀?”
  他上下打量着这位小爷,今天看起来没喝多,
  进步了。
  沈烈看着他,忍不住好奇问道:“甄公子这是一夜没睡呀……不回家么?”
  却没料到甄公子竟露出几分尴尬神色,一伸手,将一个身材略显瘦小的随从拽了过来。
  沈烈刚开始还没注意,等视线落到了这瘦小随从的俏脸上,不由得大吃一惊,险些当场便一跟头栽倒了。
  愣了半晌。
  沈烈才失声叫道:“玄儿姑娘?”
  站在他面前的这瘦小随从,竟然是那风雅的头牌玄儿,只不过换上了一身男装,还将秀发包了起来……
  沈烈便狐疑的看向了甄公子。
  甄公子便又咧着嘴,得意的笑道:“昨晚甄某说服了那风雅阁的东家,替玄儿姑娘赎了身。”
  沈烈哑然,良久才道:“花了多少银子?”
  甄公子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轻声道:“这个数!”
  沈烈当场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又看了看那一脸无辜的玄儿姑娘,险些当场便晕过去了。
  “三千两!”
  这是多大一笔钱呐!
  看着甄公子脸上的得意,沈烈赶忙伸了个大拇指过去,别有深意的夸了几句:“行!”
  你可真行!
  三千两撒出去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和这位小爷比起来,沈烈觉得自己曾经败过的家根本就不值一提了。
  咧着嘴,沈烈便又笑着道:“那沈某便恭贺二位新婚之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一番恭维让甄公子笑的合不拢嘴,那女扮男装的玄儿姑娘在一旁赧然娇羞,看的出来她还是挺乐意的。
  这倒也是废话。
  她一个扬州瘦马,被人千里迢迢卖到了京城,能找到甄公子这般年少多金的金龟婿,已经是最理想的结果了。
  就算是给他做妾,总比嫁一个老态龙钟的权贵要强上百倍。
  一番热闹过后。
  沈烈便笑着道:“甄公子还有事?”
  言下之意。
  您如今都佳人在怀了,还不赶紧带回家,跑来我这小店作甚。
  沈烈不由自主的往巷口偷看了一眼,再过一会儿芸儿就该来了,他也怕芸儿和这位甄公子不对付,那反倒而不美了。
  可甄公子却又突然凑了过来,轻声道:“沈兄,沈兄,甄某想请你帮个小忙。”
  沈烈轻道:“说。”
  甄公子似有些尴尬,看了看玄儿,又将沈烈拽到一旁轻声道:“朕……甄某虽然替她赎了身,却无处安置,情急之下便想到了沈兄,劳烦沈兄先照料她三五日,容甄某想想办法……”
  沈烈先是有些茫然,很快便琢磨明白了。
  敢情这位小爷敢做不敢当,买了个青楼头牌又不敢带回家,竟然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让沈烈帮他找个地方先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