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空间门,视线交织。
  沈烈没直接进来,立在玄关的位置,松散的发髻,碎发贴着面颊,就这么看了会问:“交给阿姨就好,怎么自己动手?”
  “看着有点脏了,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就想着试试。”一缕发不怎么服帖往前挡住视线,她空不出手,只好用手臂去蹭,导致散落的更多。
  她抿抿唇,只好求助于他:“劳驾。”
  沈烈换鞋走过来,陈静安背转过身,乌黑的发髻下,是雪白的脖颈,鬼使神差下,他将发簪抽出来,长发没有束缚,全都滑下来,发梢蹭过他的手背。
  “?”
  陈静安眼里不可置信:“你怎么给散开了?”
  语气有些哭笑不得。
  沈烈仍握住发簪,他自然不会挽发髻,将她从矮凳上抱下来,接过了清洗鱼缸的重任,交接的还有陈静安套在手里的塑胶手套。
  用细刷刷过缸壁,又将水里的脏物打捞起来,水质看起来干净很多。
  陈静安在旁边充当监工,水草幽幽,沈烈的脸模糊映在鱼缸上,抿着唇线,认真时眉眼舒展,有种禁欲的味道。
  “沈烈,有人来找过我,说过你的事。”
  “哦,说什么?”
  沈烈停下,手臂压着鱼缸边缘,压出深痕。
  视线一高一低。
  “关于你家里的事情。”陈静安想了下,将余声声说的简单转述一遍。
  沈烈手枕着鱼缸,看着她的视线专注。
  “没了?”
  “嗯。”
  “你不想问问我是真的吗?”沈烈问。
  陈静安迎着他的视线:“应该要问吗?”
  这问题就有些意思了。
  沈烈唇角噙着几分笑意:“可以问。”
  陈静安摇摇头,却不想问:“我跟你说,只是想要你提防一些,你……那位弟弟,大概对你没什么善意。”
  说完又觉得有些多余,这么浅显的东西,他未必不知道。
  “关心我?”
  “有一点吧。”陈静安拧眉,故作纠结。
  沈烈低笑两声,再次动作起来,水波荡漾,空气里有淡淡的水草腥气。
  故事在沈津那补全,两个人上次见面过后交换联系方式,他偶尔会来请教一些情感问题,发来编辑好的文字,问她是否妥当,多次斟酌修改后才敢放心发送过去,情话要甜而不腻,要足够自然,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陈静安问他对方怎么回。
  沈津回了个哭泣的表情包,然后是一张截图,对方言简意赅问:今晚去你家还是我家?
  沈津:这女人是拿我当鸭了?!
  陈静安只好安慰:“从另一方面讲,她需要你。”
  一来二去,两个人关系紧密起来。
  沈津在知道余声声的事后,主动跟陈静安讲起完整版故事。
  沈敬琛结婚前,有一位女友,后来家里安排联姻,婚后他们也没断,联姻是各取所需,沈母并不过问沈父的生活,双方保持着奇异的和谐,真正打破平衡的是沈母怀孕生子。
  沈母大方明艳,很难真没感觉,沈父留在沈宅的时间门越来越长,女友感觉到变化,吵过一阵,没什么用,日子也继续这么糊涂过下去。
  再然后,是那位女友见到七岁的沈烈。
  见面说什么已经不得而知,那一面后,她从顶楼纵身一跃,成为沈敬琛这辈子也难愈合的伤口。
  那段时间门,沈敬琛状态很不好,沈母带着沈烈去国外定居。
  沈津觉得晦气:“说到底全都是我大伯做下的糟心事,嫂子你别真听那些人乱嚼舌根,说起来是要为他妈打抱不平讨回公道,实际上爸爸叫得比谁都孝顺。争家产就争家产,包装的这么可歌可泣还真让人唾弃。”
  陈静安回明白了,上次见面后就已经删掉余声声的联系方式,之后她也再没找过自己。
  最后一个学期,开始准备毕设,在宿舍里的时间门变少,大部分时间门待在浅湾,有时候忙到半夜,两个人饿了出去觅食,回来时披星戴月,她打开车窗让风灌进来,有种模糊的快乐跟前路未卜的忧虑。
  陈母发来江城本地乐团招录信息,乐团里人数基本是固定的,只有有人内退下来,才会有新的名额补上。
  今年算幸运,名额有两个。
  陈静安没直接做决定,还在考虑。
  阮灵已经收到一家音乐公司的ffer,开学一个多月就已经入职,现在一边工作一边做毕设,每天累的苦哈哈,跟她吐槽都得抽空,两个人见面越来越难得,以前整日腻在一起,同吃同住,转眼,就要各奔前程。
  陈静安有些出神。
  她迟迟没决定,大概知道,有些事还没想明白。
  沈烈晚归,回来时房间门的灯亮着,人在浴室,茶几上电脑没关,屏幕停留在网页页面上,一些字从眼边掠过。
  他没什么反应,拿了衣服,去另一个房间门洗漱。
  —
  几日后。
  陈静安从周正卿那出来时,接到钟欣的电话时还有些意外,两个人已经好久没联系。
  “在哪?方不方便见一面?”
  “现在吗?”
  “嗯呢,有时间门吗?”
  “有的。”
  见面的地点在国家民乐乐团,钟欣带着她参观场地,跟一些前辈打招呼,到底是国家级别,设别跟场地都很顶尖,里面的人也一样。
  “怎么样,有没有心动?”钟欣半开玩笑地问。
  “不来我都已经心动。”陈静安笑笑实话实说。
  两个人一起吃了顿饭,聊到毕业后打算。
  “你要不要考虑下这里?这里那么多熟人前辈,你来之后人际关系肯定不用担心,我也在,有什么事也有个照顾。”
  “学姐,你跟我开玩笑,我早看了今年乐团招录情况,往年大部分都只招录硕士生,本科生偶尔有,今年甚至没打算招录。”
  钟欣放下筷子:“今年是没有,但明年可以,你可以考虑先留下来。”
  “还能这样吗?”
  “我们之前还打趣你是我们的编外成员,怎么啦,现在实至名归不好吗?”钟欣又道:“这事不是我说的,上面有次问起无意中提到的,我跟你关系好嘛,听到还挺为你高兴的,就主动先过来找你。”
  “放心,走的也是正规合同。”
  后面又聊许多,也有其他话题,一顿饭吃得愉快。
  吃过饭分开时,钟欣又问:“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就跟上面的回个话。”
  “就不了吧,我资历还浅,等以后乐团什么时候正常招新,我肯定第一个报名。”陈静安道。
  “好吧,你想清楚就行,机会难得也别错过。”
  钟欣看着劝不了,也不再说什么。
  回程的路上陈静安忍不住去想这件事跟沈烈有几分关系,或许没关系,像上次的生日宴,她顶着沈烈女友的头衔,会有人主动示好,也许有关,毕竟沈烈前科累累,他这么做也不意外。
  以前也会觉得不舒服,也就咽下去了。
  因为对沈烈没有半点期待,他什么都能做出来。
  但,时间门越久,想法跟情绪都会变,她想到这件事,感觉像是哽在喉咙里的骨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陈静安洗过澡,习惯性拿本书再看。
  沈烈进来,也刚洗过,带着水汽,书被拿开,短暂的对视,已经默契到,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挺重欲的。
  陈静安有时候会看着他出神,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套上白色衬衣跟西裤后,有种禁欲的冷感,脱下后,又像是挣脱链条后,完全不知道节制二字怎么写。
  看出她发呆。
  沈烈附身,吻过她唇边,问她在想什么。
  陈静安抵着他的胸口,水还没擦干,有些湿意,她只好挪动位置,道:“今天学姐来找我。”
  “说什么?”不让亲,沈烈把玩着她的手指。
  “说我可以留在国家民乐乐团,虽然不是正式招录进,等到明年,再进去。”
  “你怎么想?”
  陈静安垂着眼睫:“我想等以后有招录名额后再自己考进去。”
  “有什么区别吗?”沈烈问。
  “想进去的不止我一个,名额有限谁都清楚,我不想这么进去。”
  “你有没有想过,这么进去的也不只你一个。”
  “可能,我只能保证我不是其中一个。”
  沈烈捏着她指头,一根一根,漫不经心:“不想进也没关系,开个店怎么样,你挑位置,当老师,教出跟你一样优秀的老师。”
  “我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那你怎么想?回江城?”
  陈静安眼睫颤了下:“有这个可能。”
  指间门上力道比之前重一点,沈烈问:“出来上大学,然后再回去,怎么想的?”
  “出来后,才知道在家的好,也许我天生就没什么野心,没有远大抱负,只想过简单平常的日子,在父母身边。”
  “就没有留下来理由?”
  “……”
  陈静安迟疑下,话还没说出口,沈烈握住她的手推至头顶,顶在床头,一侧的肩带轻易被拨开,漆黑的眼,一寸寸掠过瓷白的皮肤。
  “还有什么话,留在床上说。”他没什么耐心解开睡袍。
  掌心收拢。
  动作粗暴肆意。
  陈静安被烫的发颤,却又躲不开,整个人都像被他捻碎,碎掉又重新拼凑,变幻出各种样子。
  “陈静安,你心才是最狠的。”
  分明这里,是最柔软的位置。
  呼出的气息像是火,喷到耳根,烧得她整个人蜷缩下来。
  嘴上说是床上说,但陈静安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有心要说什么,刚到嘴边就被撞碎。
  沈烈在上方,刚洗过头发此刻乱糟糟的,碎发下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欲,唇色潋滟,蛊惑妖孽。
  他再次低过头,衔住她的唇。
  嗓音低靡:“陈静安,留下来,就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