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春夏秋冬在那池塘边看风景,小脑袋也就比护栏高一点,趴上面,像四只圆头圆脑的小麻烦。
  池塘只有叶片漂浮,没了花。
  小春可惜地道:“没花了。”
  小夏有点常识:“荷花是夏日盛开的。”
  小秋失望道:“现在是不是算秋天了……”
  小冬仰头看杨轩:“老爷,只有夏天才有荷花吗?”
  杨轩笑笑:“倒也不是,看怎么种,种什么品种了,其实春夏秋三季都有特别的品种可以在池塘里开花。”
  杨轩依稀记得晚春早秋都有特别的荷花品种,种不同的荷花确实可以做到三季开花。
  只是春季开的荷花只能观赏,莲藕与莲子是别想采多少了,
  小春好奇地问:“家主老爷你会种吗?”
  小夏有些不信:“家主老爷你说真的吗?”
  小秋拉小夏:“老爷当然说是真的,说了多少次,不能当面质疑主人的。”
  小冬幽幽道:“反正冬天什么都没有啦。”
  杨轩忍住不去拍她们的小脑袋,感觉就像是四个妙娘在身边叽叽喳喳,居高临下四个梳着女童常见的双髻丸子就像毛茸茸的小猫脑袋……
  沉默的叶青红看着荷塘评价:“适合悟道。”
  ??
  杨轩:啊这,您又悟了什么?
  叶青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走到哪悟到哪啊,她是把杨轩的身边当做人间烟火在用吗?
  杨轩沉思,为啥同样的场景,自己只能想到猫猫头,而人家就悟道了呢?人与人的差别就这么大么……
  春夏秋冬比刚刚开始大胆了一些,小春问:“老爷,花没了,那下面会有莲藕和莲子吗?”
  小夏没等杨轩回答就抢先道:“我想吃糖藕了。”
  小秋好奇:“糖藕是什么?”
  小夏就在那讲莲藕里塞了糯米用糖水煮的吃法。
  可能其他三个小姑娘都是来自更穷的家庭,都没奢侈地尝过糖水,小夏说以前家人给地主老爷做佃户种甘蔗,偶尔能尝到,地主少爷赏过她一小碗,可好吃了。
  小冬馋了:“老爷,我能下去摸一摸吗?我水性可好了……”
  “有辱斯文!”
  随着年轻的呵斥声,杨轩望去,是一个白衣少年从水榭方向走来,怒意瞪着自己。
  杨轩莫名其妙,你要说我吵着你了我给你道歉,有辱斯文是什么鬼?!
  哦,也许是人家自我反省结果发现旁边有人看到了恼羞成怒了?
  杨轩朝他拱了拱手:
  “这位兄台,我们只是普通的过路人,不是故意打搅您的自省忏悔,如果兄弟实在觉得自己有辱斯文歉意甚深,不如等棋社主人下完棋了,找他诉说心事?”
  那少年脸瞬间红了得像猪肝,如果没见过菜市场的猪肝的话,可以想象一下红到发黑那种颜色……
  “我是在说你们这群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有辱斯文!”
  杨轩挠头:
  “这里就我一个纨绔子弟,你不能说这几个小萝卜头和一个姑娘家纨绔吧?为啥要用‘们’?而且不学无术和有辱斯文从何说起?”
  少年一窒,他确实昏了头,总觉得对方人多势众,他是孤单英雄大义凛然,却忘记这堆人大多都是妇孺,只有杨轩一个成年男子。
  少年心一横,打算赖过这茬,专心解释自己有理的后半句:
  “你哄骗小孩子说荷花三季皆可开花,又想捞这池塘的莲藕,不是不学无术,有辱斯文是什么?”
  杨轩心想若是有温室技术就是四季开花都不是难事好吧,再说了,小孩子想挖莲藕吃不是很正常吗?
  你和十岁小孩硬坳什么爱莲之高洁,出淤泥而不染,哦,要说背诵,九年义务教育谁不会背后面“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可是课本都要七年级等着十二三岁的大孩子去学了,小学生觉得一盘炸藕盒或者一碗糖水糯米莲藕更吸引人有什么错呢?
  “听说与北狄相接的州县,一年只能种一茬麦子,若是当地的消息闭塞的农户听说我雷州一年两耕,稻薯轮种,可能也被会当做无稽之谈吧?”
  杨轩就是一种带小学生秋游的老师心态,直接不客气道:
  “但是应该没有人会闻过稻花香后辱骂他人,指责别人竟然观赏稻花不够,竟然还想吃稻谷,是为有辱斯文。倒不知道阁下是哪家的何不食肉糜少爷,如此出类拔萃?”
  那盘子猪肝彻底病变,呈现脏器坏死的模样,少年气得直哆嗦,手指着杨轩“你你你你”半天说不出个字来。
  小冬小声道:“老爷,什么叫‘何不食肉糜少爷’呀?”
  “曾经有一次大饥荒,有一个不悉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少爷问奇怪为什么外面的穷人啃树皮。管家说,因为灾年庄稼歉收,他们饿肚子难受只能啃树皮。少爷说,那为什么他们不吃肉粥呢?”
  小冬咋舌:“这位少爷真是读书读傻了呀。”
  杨轩笑眯眯地道:“对,所以读书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才能不变成井底之蛙!”
  “小友说的不错。”
  一位老者从水榭踱步而出,显然是听到外面的争吵声,出来说和的:“小徒失礼了,望小友海涵。”
  那少年嗫嚅道:“老师……他……我……”
  老者叹气:“棋社主人拒绝你的挑战,你见别人从他棋房内出来,就迁怒于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少年面红耳赤,低头:“那棋局,我定能解得,为何老师不许我去破?那棋社主人就是沽名钓誉,谄媚权贵罢了。”
  老者欲言又止,摇头:“棋若只下方寸之意,又如何见大局?”
  少年不懂,两眼迷茫:“大局?”
  他是真不懂,老师带来他长见识,他见过那棋局就迷上了,棋社主人婉拒了他尝试解局的请求,他不甘,便在水榭这里凭借记忆复盘,研究。
  哪想到外面来了杨轩一行人,扰人心神!
  杨轩不想卷入他人教学局,举手撇清:“不是我去破珍珑局,是有位道学不错的先生在里面,我就是个引子。”
  老者微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小友岂是引子这么简单?”
  看起来是要把这破局名头摁在杨轩头上了。
  杨轩肃然,丫的老儒生,用这么危险的词句?“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句话是一方领主受用得起的吗?
  更别说普通人了……
  嗯?等等……
  靠,棋社里都是人精啊,一踏进来,个个都算出自己身份了……
  哦,除掉那个白衣傻小子。
  杨轩装傻:“里面那位先生若是能破局,大概也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非战之功也。”
  老者原本浑浊的双眼里闪过一丝明光:“三人行必有我师,小友可否帮老朽一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