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杀了他吗?!”黑猫缓缓爬起,双目赤红,毛发炸立,身形飘忽不定,下半身体影化。
  磐石慢慢回转脑袋,肩头顷刻间喷射涌出鲜血,一把短刀洞穿肩骨横在他的眼前,瞳孔中映入一道散发着无与伦比恐怖气息的身影,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只大手突兀出现,黑猫握住他的脸庞摁在地上拖拽摩擦。
  浑浊浓稠的影幕蔓延而开,在狭小的巷道里面汹涌澎湃,无数只黑手宛如从地狱中延伸出来,磐石不可置信眼前一幕,双眸充满惊恐。
  黑猫怒发冲冠,一把将惊魂未定的磐石按到墙上,镶嵌在他肩头的短刀春水径直插入墙壁,碧波随即弹出刀鞘。
  磐石慌不择路挣扎,疯狂挣扎,倾尽全力调动界力形成石块进行防御,不断叠加的石块汇聚成为一个石头鼓包,将自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仅是留下一个攀附墙壁上的孔洞保证空气流动,防止封闭内部缺少氧气,无法呼吸。
  但即使部署绝对防御,他的内心依然忐忑不安,无比焦躁,为确保万无一失,身体上的所有皮肤也全部进行石化。
  寂静而又漫长的几秒钟内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磐石不禁长呼一口气,心想黑猫应该一时半会没有办法破开石壁,正想思考应对策略之时,脖颈上的皮肤瞬间被一道寒芒割破,鲜红血液迸射。
  黑猫反手握刀碧波,附加影焰灼烧刀身,与石壁触碰那一刻,后者瞬间融化消散,化作碎屑飘舞。
  他的双眸随着飘舞的碎屑阴晴不定,双手握住刀柄向前横推,冷冷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他?你们凭什么轻易夺取他人的生命?谁给你们的权利?!”
  磐石咬牙切齿,默然不语。
  抬起手掌握住短刃阻拦前进,短刀与脖颈的距离只在咫尺之间,覆盖手掌的石块缓慢消融碎裂,五指渗透点点血液。
  如果再没有办法,他的手指就将被全部切割断掉,然而身体此时同样被限制在墙体上无法动弹。
  忽然间,磐石感觉到有异样触感攀爬身体,环顾四周仔细查看,有一束微光从上方洒落照耀,当抬起头那一刻,他在那个被破开的孔洞当中看到一双宛如死水眼眸,蓝绿交织,美丽而又致命,而漆黑粘稠的影幕也在那个孔洞当中源源不断涌入。
  影幕流体攀爬而上伸出无数只小手,撕扯磐石的身体,石质皮肤顷刻之间全部融化,躯体也随之彻底失去防御保护,全然裸露在外。
  黑猫趁机翻转短刀反切,划出一道完美弧度,整个石堆鼓包失去界力支撑过后轰然倒塌。
  磐石与此同时眼疾手快松开短刃,强行蹬在墙壁上挣脱束缚蹲下,面色极其痛苦捂住手掌。
  他无法理解黑猫为什么醒得这么快,明明已经陷入沉睡……。
  黑猫将短刀架在臂间抹去鲜血,冰冷注视角落里面尘土飞扬。
  渐渐显露而出的磐石狼狈不堪,手掌差点一刀两断,裂出一道极长的伤口,大拇指与食指中间的血肉和骨头全部被切割断裂,蔓延到无名指下方,只剩下小拇指的骨肉还连接。
  剧烈的疼痛从神经蔓延而开,磐石撕碎衣衫扯出一块布片包扎伤口,大口喘息。
  他的眼睛里面充满惊恐,眼前的黑猫他根本无法战胜,这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他即使只是驻足观望,却掩盖不了浑身散发的恐怖气息。
  黑猫看向瘫软躺在地上失去生机的李富贵,眼角出现些许湿润,与月光相互映衬,熠熠生辉。
  那个邋遢的男人好像永远也不会屈服,即使已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依然对这个操蛋的世界竖起中指。
  他低眉一笑,抬起指尖往身前一拉,春水瞬间划出一道寒芒。
  磐石躲闪不及,身体再次受到重创,腹部浸染鲜血,半跪在地上喘息沉重,含糊不清呢喃自语:“快点来啊!我要坚持不住了!”
  他失血过多,双眸逐渐模糊,摇摇晃晃倒在地上。
  黑猫摇摇头,深呼一口气,蹲下触碰李富贵的身体,冰冷的躯体居然传出些许温度,甚至可以清晰感觉到心脏的复苏跳动。
  “砰……,砰……。”
  缓慢而又平稳,他大感震惊与疑惑,死人难道可以复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黑猫否定脑海中浮现的猜想,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他的躯体从自己苏醒那一刻就已经很明显察觉到失去生机。
  他愣在原地陷入沉思,搜寻记忆中的知识储备,然而跳跃的思维没有发现任何匹配目前相似的情况发生。
  ……。
  而此时的李富贵经历黑暗包裹的孤寂之后,他的双眸乍现光彩,无数飞鸟升腾乱舞,无数鲜花盛开凋零,无数人走过他的身旁,那好像是人生最后时刻的走马灯,也像经过溺水窒息之后忽然可以大口呼吸的舒畅感。
  死亡没有想象中的寂寞与恐惧,而是更像朝花夕拾般忽然回头,方才发现生命中原来还有过如此之多的美丽与遗憾。
  他的双眸弯起如月牙,惬意躺下翘起二郎腿,原本以为会失落的心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生命向来自有定数,我且山鬼自乐。”
  而后漆黑中出现无数彩色泡泡,旖旎斑斓,他抬手随意戳破一个漂浮泡泡,溅射一身水花。
  泡泡浮现出一张人脸,李富贵惊吓跳起,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这个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我你很不情愿啊?”白色身影缓缓走出,一手负背,居高临下俯视底下疑惑的邋遢男人。
  两人目光交错,李富贵尴尬挠头,毕竟自己已经自然死亡,如此方式见面确实有点脸上兜不住。
  不过随即他又意识到,自己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家伙,本来就已经死了,还在乎那些个脸面干嘛,索性再次躺下,悠悠道:“你可别再说什么屁话了,我要睡觉。”
  白色身影随风而动,大袖飘摇。
  “你真就如此甘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