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笔直的街道,宽达百丈,一眼望不到尽头,肉眼能最终见到的便是这终年不散的白雾。
  这条街道名为三千大道,是武院内部的称谓,大道终点,白雾之后便是武院存在感很低的执法堂。
  说起来这执法堂空旷寂寥,占据了一整座雄伟山脉。
  此时的执法堂长老睡得香甜,打着呼噜,大白天便是睡在了大殿中。
  毕竟从早到晚,一天天皆是无事,他已是习惯了,无奈之下,只好用长眠大觉打发。这些年来,他已是把大殿里的白玉桌当成了床,睡久了,也觉得颇为舒坦。
  “长老。”
  有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不修边幅的执法长老,一头红发,一身素衣,平日脾气还好,但最忌讳他人打扰美梦,如今正在做着美梦,冷不丁听到耳畔不断扩散的呼声,被迫睁开眼睛,大怒道:“谁谁谁?嚎个屁!”
  来人顿时缩缩脑袋,低头而且欠身道:“长老,出人命了!州武院的新人把咱们帝都武院的弟子杀死了。还杀了俩。”
  来人正是赵恒。
  执法长老微微愣神,那心底里的怒火消失不见。
  他缓了缓,揉了揉太阳穴,咂摸着嘴道:“你刚才说的,再说一次?”
  “有一个州武院的,杀了两位我院弟子。”赵恒轻声道。
  执法长老的瞌睡虫彻底没了。他在执法长老的位置上坐了两个甲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简直闻所未闻!
  “凶手呢?带上来!我倒要看看,他长了几个脑袋!”执法长老拍案道。“够不够我砍!”
  刚睡醒的他迷糊间使大了力气,那睡了两个甲子的白玉“床”,直接被他拍得稀碎。
  “我……”
  执法长老的眼睛红了。
  赵恒见状,不由得为李易担忧起来。看样子执法长老动了真怒,老前辈是恪守院规,执法如山!双目通红,明显是为了两位同门弟子伤心!
  执法长老,心善啊!
  很快,大殿之上,李易为首的七人被带了上来。
  执法长老红着眼睛。
  微微一愣。
  “凶手有七个?”
  “人是我一人杀的。”李易不低头,不弯腰,向着不远处的红发老人说道。
  他的身体紧绷,仿若又回到了不久前的齐州审判堂。
  就是在那,他被废了丹田,如一条老狗扔出了齐州武院。
  “但我们州武院的,人人有份。”楚天阔昂头道。
  叶藏锋的嘴角一抽,“我什么都没做。是被冤枉的。”
  只是,他的声音被楚天阔拦了下来,这个小胖子,学着李易的模样,昂首挺胸,“你们帝都武院欺负人,还不让我们还手了吗?”
  “说是教训我们,打不过被反杀就成了坏规矩,要受惩罚?哪有这样的道理!”楚天阔喋喋不休。
  在他咆哮输出时,天际间不少长老御空飞行,那方向正是冲着执法堂而来。
  在这些长老的脸上,带着喜悦与迫不及待之色。恨不得,直接瞬移过去。
  而当他们发现了其他的长老后,那速度更是加快了几分,唯恐落后。
  副院长住处。
  一刻钟前。
  一身伤势凄然的瘦弱少年昂着脑袋,一副“你拿我怎样”的模样,“副院长,我赢了吗?”
  “你赢了吗?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万三千清秀的面庞上有几分难以理喻。“这两天,你被我打倒一百三十六次,你哪只眼看到你赢了?”
  “我没赢吗?那继续!”方火火完全没顾及身上凛然伤势,像头饿狼一般,盯着万三千。
  万三千看他,恨得牙痒痒的。
  总不能一指头戳死这家伙吧。
  突然间,他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微微抬头,向着远方看去,脸上露出了不耐烦之色:“剑修?冲天剑芒!先天剑骨,先天剑?”
  “啊?先天剑骨!我好兄弟李易就是先天剑骨。这十有八九就是他!副院长大人,我实话跟你说,他可是一个千里挑一,不,万里挑一的天才。”方火火不吝赞美道:“我承认他比我强多了。这家伙的剑,是真的厉害。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顿了顿,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不如你收他为徒?有你罩着他,他在这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不收。”万三千淡淡地道。
  “为什么?”方火火的小脸一垮,有些不解。
  万三千语气带着几分坚定。
  “我厌恶剑修,就和厌恶你差不多。”
  方火火小眼睛瞪大了两倍不止,难以置信地道:“副院长厌恶我?我还以为整个武院,你最看重我!待你百年以后,这武院还不得我接你的班?”
  万三千眼皮跳了跳。他双手握拳。“来来来!我们不是没分出胜负吗?我接着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说话间,还未出手,方火火已是被震飞了出去。
  他飞到半空中,不由得激动大喊道:“你输了!”
  “我输个屁!”万三千骂道。
  方火火嘿嘿一笑:“当日你说好了,只用先天境的实力,方才那气势,哪是先天能有的?所以,你输了!”
  万三千恨的牙痒痒,不过他昨日所说,自是算数的。
  此时此刻,一道身影悄然落下。
  来人正是昨日怀揣着惴惴不安离去的王重阳。
  现如今的王重阳躬身行礼,神情肃穆。
  万三千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你的来意,你这倒霉徒弟,带走吧!”
  方火火面色激动,师父还是很在意他的嘛。竟然,亲自过来接他了。
  谁料,王重阳只是看到方火火活着,便已然放心,他向着万三千叩首道:“属下今日来,并非为了方火火,而是有一事相求。还望副院长大人务必应允。”
  万三千微微一怔,他摩挲着下巴,认真道:“此事不行。”
  王重阳作为帝都武院里的教习长老,可谓桃李满天下。
  这帝都武院的每一名弟子,或多或少都听过他的授课。
  也因此,他在武院的实力虽算不上顶流,但颇有些特殊。这些年来,他从未这般姿态求情,本以为豁出老脸,定会让万三千卖个薄面,可哪知道,他听都没听,直接拒绝。
  “师父,这副院长油盐不进,我们不如去求院长。”方火火立马道:“院长比他官大儿。”
  王重阳瞥了方火火一眼,“闭嘴。”
  方火火耸耸肩,好奇地嘟囔着道:“师父为何事来的?”
  “呵。”副院长嫌弃地看了方火火一眼,“求院长?他在的话,怕是真能答应。可要我收那剑修为徒,我绝不同意。”
  “哇,师父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咱们不愧是师徒。师父像我。”方火火欢呼雀跃道。
  “收剑修为徒?什么跟什么?”此时的王重阳急匆匆开口道:“属下在齐州武院带来了一位剑修天才。十六岁的少年名叫李易,他天生剑骨,剑雷淬体,又领悟了剑意,只是初到帝都武院,在紫竹林里与人争斗,犯了过错。”
  “哦。”万三千面不改色,“小打小闹,何必求我?”
  以万三千的身份,当真不必屈尊理会这些小辈的事。
  纵使在他心里,不得不承认李易天赋绝佳,值得培养。但他心里对剑修极为厌恶,完全不打算插手。
  王重阳忙说道,“他杀了两位我院弟子。”
  “了不起!”方火火呲牙道:“到底是我兄弟。这性子,就是刚!”
  “可是过刚易折!”万三千眯着眼睛,“初到帝都武院两日,就杀了两位我院弟子?若是待上一年半载,是不是连我的脑袋也要了去?剑修,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