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众人一起送太后到了寿康宫,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月离扶着太后上前,这些事情本不该她做,但观动作,太后似乎有意避着陈皇后,她就不得不上前去了。
  “娘娘想喝什么茶?”她问太后。
  太后看了看她,随口道:“哀家喝什么都行。”
  月离想了想,叫人去准备普洱。
  她没有在这种场合向太后展示自己会泡茶的手艺,规规矩矩叫人去泡茶,随后往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宜妃坐在下方的首位,陈皇后则坐在上方太后的一侧。
  刚一进来的时候大殿上还有几分闹哄哄,不过等到众人都坐下了,场上反而忽然安静下来。
  月离小口小口抿着杯中的茶,视线不敢到处看。
  “哀家虽然近一年未归,但是这宫里的事情知道的可一点不少。”
  周围安静下来的时候,太后突然发出了声音,语气温和,似乎不带着谴责的意思。
  “只是哀家瞧着,这宫里一个个都是水灵漂亮的丫头,怎么行事这么狠毒?”
  话说完,陈皇后率先站起身,在她起身后,所有人一道起身跪下,呼着:“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微微收敛起面上的温和笑意,执起茶盏饮了一口,平淡的目光往下看着那地上跪着的众人。
  “也别说让哀家恕罪了,你们自己干了什么自己才该求佛恕罪。”
  说罢,她收回目光,叫众人起来。
  就在月离困惑太后的怒气消得这么快的时候,她出声叫了陈皇后。
  “皇后。”
  陈皇后依言走了出去,站在太后右下侧的位置,恭恭敬敬地垂首答了句。
  “哀家离宫之前还叫你要仔细管着后宫,你就是这么管的?”
  她语气有问责之意,陈皇后立刻躬身,面有惭愧:“回母后的话,后宫诸事频发,的确是臣妾管理不当。”
  “是你管理不当,也是他人妒心太重!”太后的目光有些冷,她扫一眼大殿上惴惴不安的几个嫔妃,悠悠开口,“妒心害人不浅啊。”
  这一屋子的嫔妃里面少了个一直备受宠爱的李贵妃,又少了个她离宫前就趾高气扬的如嫔,如今一个还在瑶华宫幽禁着,另一个疯了一半,连孩子都被迫交给了旁人。
  而陈皇后只是病的更重了些。
  “你身为皇后,管理后宫不当,哀家罚你回宫反省七日,你认不认。”
  虽说是问话的语句,却没有半点问话的口吻,明显是不打算接受陈皇后不认的话。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陈皇后不得不认,且还要恭恭敬敬地认了。
  “臣妾认罚。”说完,她弯身退回到座椅上,垂着眸,面上平静,不知在想着什么。
  月离看着这一幕,当真明白了——太后果然是不喜欢陈皇后,即便是陈皇后有管理不当之由,那也可以在私下里说,自己罚了,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实在没给陈皇后留脸面。
  说完了陈皇后的过错,太后又提点了两句齐嫔。
  “小皇子年幼,你可要好好看顾着,哀家觉得你倒是比去年看着更稳重些,这是好事。”
  “哀家让人带了些上好的山参,待会儿人宫人给你拿来,你也要把身子养好些。”
  “还有哀家找华清山僧人开过光的玉观音,是哀家给小皇子的。”
  再怎么说也是诞下了皇子的宫妃,能得太后一句关怀都是幸事。
  齐嫔喜不自胜,赶紧起身谢了恩。
  “太后娘娘可不能偏心,小皇子都有玉观音了,小公主没有就要闹了。”许是见气氛有些缓和下来,丽嫔怀里抱着公主笑着道。
  太后将目光看过去,正正好看见公主在丽嫔怀里跳脱的模样,不禁弯唇笑了笑:
  “哀家岂会偏袒一方?有,两个公主也都有一个玉佛,待会儿让人给你们。”
  丽嫔眸中的欣喜是真心实意,她抱着公主起身谢恩。
  一旁默不作声的柔妃听到这话有些惊讶,同样起身朝着太后谢恩。
  热闹的气氛过后,没人再注意到一旁刚被训斥了的陈皇后。
  太后又喝了一口茶,目光一一扫过下方妃嫔,浅声道:“宫中皇嗣少,哀家只盼着你们能争气点,早日诞下皇嗣。”
  这话落在众人耳中让人有些为难。
  皇上除了澜月阁那边哪儿都不去,她们上哪儿去诞下一个皇嗣来?
  但这话在心里想想也就是了,若真说出来——
  “太后娘娘忧心,臣妾又怎敢不放在心上。”
  “只是如今皇上只去月昭容宫里,臣妾们实在是没有办法。”
  随着一道陌生的女声出口,月离随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了一个陌生的人影,她毫无印象,但看这打扮,也该是宫中的哪位嫔妃了。
  说这话的人也只是带了些抱怨的语气,她想着,旁人拿月昭容没办法,但既然太后回来了,又岂会没有办法?
  “哦,恕臣妾眼拙,这位妹妹是……”见太后看着下面没说话,月离微微蹙眉看着说话的人。
  那人一脸羞窘,却还是不得不开口:“回娘娘的话,臣妾是梦兰轩的吴才人。”
  月离有些恍然,看样子是选秀出来的那十人中的其中一个了。
  那十个人当中除却一些一开始就引人注目的,剩下的当真还没叫人生出什么印象来。
  月离笑了笑,抬头看一眼太后,见她神情似乎打算让自己说,于是便试探着张了张口:“吴才人这话说得不对。”
  太后没有制止她。
  月离放心地把话继续说下去:
  “吴才人说陛下只去臣妾宫中,但陛下要去何处是由不得旁人干涉的。”
  “陛下能来臣妾宫中说明臣妾能让陛下开怀,陛下欣而往之,吴才人既做不到这一点,那便是吴才人没本事。”
  “又岂能将责任归咎于陛下?”
  吴才人听她说的话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到最后一句时脸色大变,轰地一声跪地,朝太后的方向磕头:“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臣妾岂敢将责任归于陛下?!臣妾分明——”
  分明想说的是这都是月昭容的错!是她一个人霸占着皇上……
  周围其他嫔妃闭口不言,早知道说出这种话必然是要被月昭容记上的,她们哪敢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