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离并不清楚如嫔的打算,听了紫檀的解释以后她总觉得不大对劲,但是她又一口咬定那药渣就是她没整理好,月离听了也就不便再过多追究。
  第二日下午,她又将紫檀叫过来,想问问昨晚上在宫门外都发现了什么。
  紫檀昨日拿回来的东西是用手帕包裹着的,如今她将手帕打开,可以看见一抔土中掺了些白色的粉末。
  月离看着这东西皱起了眉。
  “奴婢昨夜派人去宫外搜查了一番,在不远处的小池塘边上发现了一点被人踩过的痕迹。”
  池塘边的泥土比较湿润,草木也长得比较好,那么一块明显的被人踩踏的痕迹也就足够让人注意到。
  紫檀单独去那边找了一下,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些被人压得死死的泥土。
  夜色太深,她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但借着烛火却看清泥土中的确有白色的粉末,她轻轻拿起嗅了嗅,闻到一股轻微的刺鼻的味道。
  不大对劲。
  她没做多想,将这些泥土尽数挖走了裹在手帕里。
  “上回是埋在土里的麝香,今日又是什么?”月离看一眼那与泥土裹在一起还没被彻底沾染的白色粉末,颇有些头疼地摇摇头。
  怎么一个个的都要上赶着来算计她?这次又不知是谁。
  “娘娘,这东西……”紫檀看着这些土,似有些为难。
  月离想了想,说:“先拿一些去太医院问问是什么东西,再去打听一下昨夜玉泉宫的宫人侍卫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人出入。”
  紫檀明白了,她与秀禾一道退下之前她又想起一件事,又问月离:“娘娘,此事可要避着皇上那边?”
  她静静等了片刻才听到月离说了话。
  “不用避着,陛下若要问你话,你如实跟他讲。”也没什么好避着的,这件事是她无辜,能有宋玄作证是好事。
  “是。”
  宋玄的确找了紫檀问话。
  大殿内,宋玄揉了揉眉心,随意瞥了一眼底下跪着的宫女,声音平淡却又威严:“朕让你跟在月修容身边不是让你无所事事的。”
  紫檀心头一颤,谨慎地回话:“回陛下,此次是奴婢的疏漏,让人拿走了药渣。”
  宋玄不让月离知道她平日里喝的药是避子汤是害怕月离会乱想,以为他不想要他们的孩子,但如今那药渣被不知何人拿走了去,这件事终归会暴露出来。
  想到这里,宋玄冷眼看了看紫檀,若不是想着她跟了月离有些时日了,这种没用的奴才早就打发走了。
  “月修容有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紫檀想着今日娘娘的话,说:“回陛下,娘娘昨日回来时让奴婢带人去搜查了一番宫外,在宫外池塘边发现了一点东西。”
  她将发现粉末的事情如实说出,说完却见宋玄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心中骤然大惊,一个大不敬的念头闪进脑海中——难不成皇上知道有人放了东西在玉泉宫外?
  宋玄的反应很淡,点点头让她下去,也不多问,也不说这东西怎么处理,似乎是打算任由月离那边自己去查。
  等到紫檀走了出去,李知从外面进来,殿内没有其他服侍的宫人,李知走到桌前,回禀道:“陛下,昨儿个晚上萱若阁那边召了太医。”
  “奴才去问了被传召的太医,如嫔娘娘那边问的就是避子药。”
  宋玄的眸色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他看着桌上奉来的茶,轻轻将茶盖掀开又盖上,一直持续着这个动作。
  李知耐心等着他的吩咐,最后听到他说:“点火的太监招了没。”
  “回陛下,还没招。”
  “继续审。”
  “是。”李知低下头应着。
  最终听见茶盖重重落到了杯壁上,随之而来的是宋玄的一道冷声。
  “去告诉萱若阁那边,朕去用晚膳。”
  李知一愣,不明白皇上是怎么想的,若是去了萱若阁,那修容娘娘那儿怎么办?
  他犹豫着抬头:“陛下,那玉泉宫那边,可要提前说一句?”
  宋玄看过去,没说一句话,让李知的眼神一避再避,赶紧退了出去。
  殿门外,李知抬头看看天,今日天阴,瞧瞧这乌云滚滚的模样,只怕是晚上要下大雨呢。
  比起下大雨,他更怕的是玉泉宫的那位娘娘,要是知道皇上去了如嫔主子那儿,只怕要生一顿闷气哟。
  主子们的事他一个奴才也管不过来,皇上的心思他也是猜不透,想了想,他低低叹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守起了门。
  这些日子宋玄就没去过旁人的宫中,所以玉泉宫里一直都备着有他的膳食与常服,但今日宋玄来得却格外早。
  月离听见行礼的声音时把脑袋抬了起来,她正在绣着扇面,想将宋玄画的她照着原样绣下来。
  正困惑着他今日回来这么早,宋玄已然进了门,伸伸手挥退了殿中的宫人。
  “在做什么呢这么认真。”他走上前,伸手握住月离,将她抱进怀里低下头看向软榻上摆着的一堆丝线,他昨日给她画的扇子摆在矮几上。
  月离的眼睛亮亮的,从他怀里抬起了头,卷翘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透着可爱与妩媚,看一眼乱糟糟的桌面,说:“在绣扇子呢。”
  她解释道:“陛下送妾身的扇子是纸糊的,容易破,妾身照着原样再绣一个一样的,这样就不会坏了。”
  宋玄听了只是勾起她的手指,打量了一下那纤细的指节,没多说什么。
  月离却是奇怪地瞧他:“陛下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是有话要和妾身说?”
  无事还不登三宝殿呢,今日下午宋玄把紫檀叫过去问话的事她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回来这么早是不是要问她什么呢?
  宋玄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垂,抱着她缓缓说:“朕待会儿去一趟萱若阁,不用等着朕用膳,晚膳后记得要喝药。”
  话音落,月离隔了一会儿才出声,情绪也低落了不少,她手指还缠绕着几根丝线,被她卷了卷,用力崩了一下,没崩断。
  “陛下去萱若阁看如嫔娘娘,还回来吗?”
  这句话本不该问出口,若让旁人听见了便是僭越,她哪能有资格质问皇帝?可月离偏偏就是问出了口,他知道宋玄不会生气。
  宋玄果真不生气,揉捏着她耳垂的动作更轻,笑着说话的语气更有些宠溺:“朕不回来睡哪里去?让朕独守空房么?”
  左右整个后宫都是他的,他乐意住哪儿住哪儿,又不会有人有胆子把他赶出来,再不济他自己也有寝殿,只是一直不住进去罢了,每日都睡在玉泉宫,月离都快忘记他自己也是有地方住的了。
  想到这些,月离在心中轻哼了一声,把他作乱的手拿了下来,视线有意无意地扫一眼窗外的天际,闷闷道:“陛下可要记得早些回来,晚了妾身可不留门了。”
  宋玄笑了一声,反手覆在她手上,将她手指捏着的那几根丝线拿下来,答应了她:“朕保证,早些回来。”
  先把人哄好了,宋玄的心落下去一半,这种让他忐忑的心情已是许久未体验过了,一时竟也觉得新奇。
  陪在月离身边的时候总有心安的感觉,月离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着他的心神,让他的整颗心都是暖的。
  怎么就得了这个宝贝呢。
  宋玄陪着月离到快用晚膳的时候才离开,走时倒没有表现得多不舍,手背轻抚了下月离的脸颊,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