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姚俊杰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卜千凝已经跟小树灵一起隐匿在极品沉香木中了。
  但当他看到草席枯骨的时候,又是一阵惊恐的惨叫。
  姜天意一巴掌拍到他头上。
  “就这胆子,还追娟姐?”
  姚俊杰牙齿打架,声音发颤,委屈的说。
  “那能一样吗。”
  姜天意白了他一眼。
  “跟姚先生说,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
  “那遗骨怎么办?”
  姜天意想了想。
  “火化了,埋到这边最近的墓地里吧。”
  姜天意给了姚俊杰一个地址,是卜千凝去跟小树灵去沉香木之前给他的。
  那里,埋着她的父母。
  “院子怎么处理就随你们了。”
  “高人,你等等。”姚俊杰说着,给姚天策打了个电话,把事情大致说一遍。
  听到电话那边姚天策的声音,姚俊杰神色奇怪。
  “高人,我爸让我问你对这院子感不感兴趣?”
  姜天意一愣,无奈一笑。
  这个老狐狸,是铁了心非要跟自己绑一起啊。
  不过想了想就明白过来,这房子就是放到市面上怕也没有人敢接手,与其这样,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想到这,姜天意也没再客气。
  “开个价吧,白送不能要。”
  姚俊杰依言传话。
  电话那头姚天策叹了口气。
  自己有些过于心急了啊。
  最终,这处四合院以象征性收了姜天意二十万的价格,确定了以后的归属。
  此间事了,三人离开。
  没能说服让姜天意在青林留一晚的姚俊杰,把姜天意跟小铃铛送回月亮村。
  姜天意从来没有在青临县城过过夜。
  至于为什么,好像没有人问过。
  这中间有一个插曲。
  车开到一个青林开往月牙村路上时,碰见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满面风尘,坐在一条早已干枯的河流前。
  不止姜天意是忽然想起了谁,让姚俊杰停车。
  一个人陪老人坐了好一会儿。
  再上车时,适才还有说有笑的姜天意沉默了一路。
  回到月牙村,又是一次的披星戴月。
  让人意外的是,家里竟然有两个人在等他。
  一个是慈善拍卖会上见到的钱老板,身旁大包小包的礼物放了一大堆。
  另一个是坐在老太太下垂手,正乖巧跟老太太聊天的周少天。
  老太太很是开心。
  姜父也是。
  对于周少天,他们都熟悉,小时候没少来家里。
  那时候,只要老太太一做什么好吃的,这家伙就像提前能得到消息似的,放了学都不用姜天意邀请,跟着就过来。
  吃完,一抹嘴就走。
  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客气。
  就是他这种性格,才让老太太记忆颇深。
  所以,在他方才一进门,老太太就认出了他,拉着他的手有些责怪的问他怎么这么久没来,甚至破例把今天晚上的念经时间往后推了再推,一直没有松开。
  周少天挠了挠头,来的路上想的一肚子话,在老太太的注视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是姜父在一旁解释说自己应该是被什么事困住了,不然怎么可能不来。
  京华大学的妖孽少年,遇到年过古稀头发花白的领域教授也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周少天,面对老太太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奶奶说笑呢。”
  老太太摸了摸周少天的头。
  看的钱老板一阵心惊肉跳。
  周少天是谁?
  混迹青林名利场的钱老板再清楚不过。
  不同于青林这个家族那个武馆凭借老一辈照拂才能扬名的年青一代,这位可是凭借自己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从没见他家里人给过什么帮助,甚至上学读书都跟普通孩子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至于他身后的周家,只是听说是书香门第,甚至都没人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的。
  有个青林明面上跟背地里都能一句话让青林奉为圣旨的老人曾说过,青林出周家小子一人,三百年不枉!
  在看到周少天的时候,钱老板是懵的,像这样一个人,这个时候来姜家做什么?
  后来才慢慢从老太太跟他的聊天中听明白。
  敢情这位跟姜天意是发小啊。
  想到这,本来还怀疑姜天意是不是神棍的念头瞬间被自己掐灭。
  开玩笑,他是追逐名利,见钱眼开,但又不傻。
  周少天不惜这么晚过来等几个小时的人,能简单吗?
  见姜天意终于回来,老太太这才松开周少天的手。
  钱老板一步走上前,对姜天意一躬到地。
  “多谢高人的救命之恩。”
  姜天意点了点头,从钱老板的面相上看,晦暗尽褪,已然无碍。
  “一关过去还有下一关,不要大意,只要记得凡事多起善念。”姜天意似乎还没有从车上的沉默中走出来,不太想多说话。
  钱老板自然也看出来了,虽然此行是想着看能不能让姜天意给他多看看事,但眼下这个情况,自然是不好开口,随意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是上门致谢的。
  谢意已经表达,也算不虚此行了。
  钱老板走后,老太太去念经了。
  姜父知道姜天意还没吃饭,去厨房忙活了,小铃铛跟过去烧火。
  房间里,只剩下姜天意跟周少天二人。
  姜天意倒了两杯白水。
  其中递给周少天一杯,喃喃自语。
  “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老人,就在离县城不远的一个村子旁干枯的河道旁,聊了几句。”
  周少天静静等着下文。
  “老人是从千里之外的地方来的,儿子多年前因为救人再也没上来。”
  姜天意喝了口水。
  “老人家每年的今天都会来这里看看,带一瓶自己酿的梅子酒,他说儿子最喜欢那口。”
  姜天意又喝了口水,望向窗外院中已经开始落叶的桃树,忽然笑了笑。
  “离开之前,老人对着枯草连天的河道喝完了最后一点梅子酒说,年纪大了,以后就不能来了。”
  周少天默默喝着水。
  水是新水,人是旧人。
  “少天,你说去世的人想回来一趟是不是很难。”姜天意忽然转头笑着问周少天。
  周少天一愣。
  姜天意也不理他,继续自顾自的说。
  “一定是隔了三千棵树六百条河……”
  “不然,妈怎么会这么多年一次我的梦里也没来过。”
  姜天意撇了撇嘴角,声音微颤。
  窗外,绿意将褪未褪,草木将黄未黄,伴随着夏日最后一抹夜色,房间里,周少天望着撇嘴嘴角的姜天意,想起这几天查出来的事情,一口浊气郁结在心口,吐也不是,留也不是。
  说故事的人总有些故事不愿意讲。
  特别是不曾出口,埋在心里的事。
  虽然有些事,他已经知道了。
  但姜天意不说,他不会先提。
  比如,此刻口袋里静静躺着的一根桃木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