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程车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董大彪。
  这家伙挺着个大肚子,脸色发白。
  任由神情激愤的宋庄村民把车砸的砰砰作响,缩着脑袋,不敢冒头。
  对他来说,从上次被小树灵收拾一番之后,就对有些事情深信不疑,自那之后,每次接活开工前,都会买三柱高香,一挂鞭炮,拜四方,嘴里捣鼓一些说辞。
  桃花酿的工厂建造的工程本来姚俊杰是要调过来姚家的建筑公司帮忙的,但被李娟一句话给否了,面对李娟冷冷的目光,姚俊杰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最后还是姜天意拍板,大手一挥,落到了本就做建筑行当的董大彪身上。
  见到姜天意,董大彪终于盼到了救星,从车上探出个脑袋。
  “高人……”
  姜天意朝他点点头,来到工程车前,一眼就看到了前面挖开的三米多深沟壑,沟壑中隐隐可见裸露的棺椁。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本就不厚的棺材被岁月风化后,显得特别脆弱。
  好在,董大彪干活比较仔细,当时的工程车司机觉得碰到东西之后,就停住了动作。
  否则的话,这么脆弱的棺材,恐怕早已七零八落。
  宋庄的人看到李娟跟李福二人跟着一个年轻人过来,而且故意落后姜天意两步,知道这是正主来了。
  “李族长,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破了阴宅,棺材裸露,已经见了天光,这对我们宋庄可不是什么好事,时间上可拖不得,要我说,你们就换个地方算了,开工见棺材,本身也不是什么吉利的事,你说呢?”
  说话的是一个跟李福年纪相仿的中年人,看样子是人群中威望比较高的。
  “宋村长,我们这不是已经在想办法了吗,你也知道,这地我们李家村都种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发现这些棺椁,要不是建厂,谁能发现埋的这么深的棺木啊,事情已经出了,厂子就是选别的地方,咱们总要先确定下这些棺木的身份,把这些事处理好啊。”
  “还要怎么确认身份?敢情被挖出来的不是你李福的祖坟,这片地方你们村接手之前祖上好几辈一直都是我们宋庄的土地,李族长,你不是要仗着李姓在黑水镇人多势众要耍赖吧?”
  宋村长神情不善,身后几个年轻人怒容满面。
  李福脸色一沉。
  自己好好说话,这宋庄的村长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但他素来行事平和,很少跟人争执,虽然生气,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是没说话,但李娟不愿意了。
  她可不是那种惯小孩脾气的人。
  当即迈步而出,朝宋村长说道。
  “你说是你们的祖坟?”
  宋村长冷笑一声。
  “笑话,不是我宋庄的祖宗还是你们李家村的不成?”
  李娟一摆手。
  “我们李家村可没有乱认祖宗的人。”
  “你!”
  然后,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李娟继续说。
  “好,那就按你说的,请宋村长告诉我,这里面埋的是你们宋庄哪一位先人?”
  “还有,这田地里这么多坟头,哪怕是长满枯草的也都是有主有后人的,你说这是你宋庄的祖坟,我想问问,你们宋庄人几十年干嘛去了,还要我李家村替你把祖宗找回来……”
  论打嘴仗,十个宋村长绑在一起也不是李娟的对手。
  当时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经李娟这么一说,宋村长身后的人里也猛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对啊,没听村里人说过这里是谁家的祖坟啊。
  他们是一大早听宋村长说村里祖坟被人扒了,当即怒不可遏的抄家伙就赶来了,也没想太多,现在经李娟一说,有些人回过味来。
  “对啊村长,我没听老人们说有村里人埋在这里了啊,咱们村的坟地不在这里啊。”
  “是不是搞错了啊,咱们可不能因为之前的地里扒除了棺材,就认是先人,对了还好说,这要是认错了,传出去还不丢死人了。”
  宋庄的人里有人议论了起来。
  宋村长脸色阴沉。
  “都给我闭嘴!”
  然后淡淡看了眼李娟,朝李福说。
  “李族长,你就是这么教导后辈子孙跟长辈说话的吗?”
  李福瞪了一眼李娟。
  “宋村长,消消气,小孩子说话没大没小,咱们主要不还是想解决事情吗,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宋村长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那你说,怎么办吧。”
  李福一指姜天意。
  “这事儿是我们办的冒失了,我请来了风水先生,看看能不能确定福主的身份,如果要真是宋庄的祖坟,你放心,我李福一定给宋庄的老少爷们一个交代。”
  见李福态度诚恳,宋村长脸色好看了一些,看了眼姜天意。
  “这个年轻人是风水先生?李族长,你开玩笑呢?”
  李福没说话,只是看着忽然跳到沟壑里的姜天意。
  宋村长哼了一声。
  好,我看你们今天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姜天意在上面其实已经看了好大一会儿,但不怎么确定。
  不是看不出来。
  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按理说,这片地势前后无路无水,左右无山无靠,往东二里就是黑水河,还刚好处在黑水河由北向南的流水最急处。
  换做任何一家都不会把坟地埋在这里的。
  还有一点就是,这具裸露的棺木并不是常见的东南或者西南向,而是正南正北的朝向。
  所谓朝向,即是土葬时,亡人头朝的方向。
  一般来说,这些方位都是由风水先生按照天干地支精确测量好方位,提前用两根木楔子在坟墓的两边钉上,中间用一根红绳绑住。
  然后在红绳中间的位置上厚厚铺上一层象征福气的麦麸,再盖上一层红布。
  最后才会请出风水先生赖以生存的器物,风水罗盘,一点一点的精确棺材的朝向。
  不要小看这朝向。
  偏差一分就可能产生天差地别的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看阳宅的风水先生多,敢点阴宅的先生这么少的原因。
  点的好了,福主无恙,后人得先人余荫庇佑,大富大贵亦非难事。
  要是点不好,家破人亡,就此绝后也并非危言耸听。
  而这具棺材大头朝北,竟然是正南正北的朝向。
  像这种一般极少数寺院才敢用的方位,放到阴宅上,别说风水吉位沾不上,恐怕连一星半点的厄运都跑不掉。
  真不知道下葬的人怎么想的,选了这样的位置。
  当然,事无绝对,也可能是后天的因素导致棺椁偏差了位置。
  但万事万物有始有终,有因有果。
  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棺椁如今是这个样子,除非极个别的特例,从风水上面来说,这里的墓穴已经早已被破坏,这一点毋庸置疑。
  想要化解,只能另外点穴了。
  姜天意在沟壑这头走到那头,忽然捏了把的地上松软的泥土,在手里捏了捏。
  其他的就真看不出什么了,甚至在天眼中,这里也早已没了一丝的亡人气息,实打实的是一具早已绝后的无主之墓。
  随即跳了上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傻子,怎么样?”
  李娟急忙问。
  毕竟这事关系到工厂能不能在这里继续施工,她心里比谁都关心这里的情况。
  姜天意朝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别着急。
  然后晃悠悠的来到宋村长面前。
  “宋村长是吧,问你们个事啊。”
  宋村长鼻孔出气,哼了一声。
  “不用废话了,这就是我宋庄的祖坟,你们挖开,惊扰了先人,就说下面怎么办吧。”
  不等姜天意说话,宋村长态度冷淡,一句话封住了姜天意要跟自己交谈的机会。
  姜天意眉头一皱。
  “你确定这是你们村先人的祖坟?”